梁肃就忍不住顿了顿,收回了手,颇为不自在地松了松校服领子:“你怎么跑这来了?”

柳蓉说:“我找梁雪。”

梁肃一愣:“梁雪……哦,梁雪今天不在学校,请假了,我二叔——就是她爸,今天犯病了,离不了人,我奶奶今天又给人做工不在家,所以……”

柳蓉“啊”了一声,心里有些茫然。

梁肃清楚自己那妹妹是什么性格,知道她没去一中这件事,肯定是跟谁都没打招呼,也暗暗叹了口气,就说:“要不这样吧,我也报完道了,趁我奶奶不在,我带你上她们家找一趟去?”

柳蓉想了想,她意识到如果自己不去主动找梁雪、并且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等梁雪主动和她联系,那一定是不知道猴年马月的事了,于是点点头。

不过她真没想到,这一路上居然还颇为不太平。

很久以后,柳蓉给梁肃起了个外号叫“瘟神”,因为她发现,跟着这位眼下“疑似已经改邪归正”的同志,就碰不上什么好事。

第十九章 阶级友谊

柳蓉那不着边际的脑子,在一瞬间飞快地划过了“狗改不了吃屎”“树欲静而风不止”“怪不得警察的第一犯罪嫌疑人都是有案底”的等等念头。

尽管梁肃摘了耳钉,染黑了头发,甚至穿了校服,整个人都如同一个“良家少年”一般,却也阻挡不住过去的对头或者朋友来找他“联络联络感情”——在半路上,一群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流氓,就拦住了两个人的去路,柳蓉发现,这个世界远比她想象得危险,这帮仁兄看起来,也远比那年深秋傍晚拦住梁雪的那帮半大小子们段位高。

刚刚还笑眯眯有说有笑的梁肃一张脸忽然就冷下来,像是换了个人,把她往身后一让:“小丫头,你先回家,回头我让梁雪给你打电话。”

柳蓉小小地往后退了一步,犹犹豫豫地抬头看了一眼梁肃,然后目光在那些个小流氓身上转了一圈。

她从小到大都是乖乖牌好孩子,偶尔从别人的只言片语里听说过那么一两句打群架啦、上砍刀之类的事,除了不小心撞到梁雪的那一回,简直觉得他们这个圈子遥远得像是在来自另一个星球似的。

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非得暴力解决呢?

不过柳蓉觉得,即使关系不算特别熟,也不应该把梁肃一个人扔在这,负罪感她已经体验过一次了。然而她又从来没直面过这种情况,脑子里飞快地转动开,她那发散性的大脑活动显然在这时候掉链子了,愈想愈没边没烟、乱七八糟,甚至难以抑制地在眼前浮现了一个画面——梁肃被人打成了扁扁的一条,靠着墙戳着,她自己则在一边忙忙叨叨地想把他重新吹鼓起来……

她用力甩了甩脑袋,自己也觉得自己实在是太不着调了。

不过眼下没人注意到她——这小姑娘的体积实在容易让人忽略不计。

为首的一个人穿着一件没袖的马甲,露出两条鼓鼓囊囊都是肌肉的胳膊,上面还浮着一个颇有行为艺术感的刺青,指着梁肃说:“我知道你是谁,我是谁你别问,现在问你个事,今儿咱们得说清楚了,我一个小兄弟,叫刀片儿,上个礼拜是不是让你给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