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手合作可以,可是常年泡在一起,就非常苦逼了。

鱼目怎么能混在珍珠里呢?

苏轻看着这个水蒸气蒸腾着的超级豪华的浴室,觉得这地方是真不错,就说不算奢侈,也起码能到个发达国家水平,让苏轻这个从下水道里爬出来的破落户感觉非常飘飘欲仙,可再舒服又能怎么样呢?

他一想到归零队总部里庞大的组织,一板一眼的军人,时不常来指导工作的上级,以及无止无休的“为人民服务”,就觉着身上从胃到蛋,简直无处不疼。

一开始固执地带屠图图离开归零队医疗所,心里大概也存了那么一点赌气的意思,尽管他死要面子不承认,还假模假样地做出一副大度的模样来。可现在呢,苏轻觉得自己这样过日子也没什么不好,他甚至生出某种类似于旁观者一样的视角来,会冷眼旁观着自己混乱的生活。

今天姓赵,明天姓钱,百家姓挨个用了一遍,游走在城市、乡村的每一个角落,可是没有留下一点痕迹。剪掉一个身份证,就像扼杀了一个人,当他意识到这个人就是自己时,心里会产生某种近乎扭曲的快感。

那些都是他的昨天,他用这种方法抛弃着昨天,好像不用回头看,就没有记忆,没有记忆,就没有根,就像是空气里浮游而过的一缕幽魂,没有人能抓得到他,没有人给他编号,也没有人能伤害得了他,这样叫他觉得安全自在。

一切的编制都像是紧箍咒一样,叫他觉得头疼不已。

苏轻自己或许也没有意识到,为什么他对留在归零队如此反感呢?因为在别处,他是季蒙,是路大成,是苏泽成,就算改名叫苏悟空,也没有哪个如来佛闲得没事拿五指山去压他。可是在归零队,他只能是苏轻。

二十四岁那年被卷入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活过一次,死过一次,像一只缀在悬崖上,不敢往上飞,只敢往下跳的傻鸟一样的苏轻。乃至于他在见到胡不归的一刹那,就自动从“路大成”的状态里退出来,变成他原本的模样。

像狐狸精碰见了照妖镜,硬生生地被打回了原型。

然而他此时没想那么多,也没想那么深,只是觉得胡不归的存在感太强,让他不舒服了,于是这个职业骗子在一片白气里坚定地想,必须要跑,不跑简直就是给自己找了一车的爹!

等苏轻把自己收拾出点人样,从浴室走出来,发现胡不归竟然还保持着刚刚那个姿势戳在门口,好像个门神似的。

胡不归看了他一眼,只见苏轻只松松散散地裹了浴袍,领子一直开到胸口下面,造型十分有伤风化,就别过眼去,一本正经地说:“你换身衣服吧,我带你出去吃点东西,熊将军他们也一直想见见你。”

苏轻脚底下顿了一下:“营养胶囊有么?”

胡不归就径直弯下腰,从一边的橱柜里取出一个小瓶子,仔细地看过了说明和日期,才放在苏轻面前的茶几上,又服务到家地给他倒了一杯水,完事以后,才小心翼翼地征求他的意见:“一会……还是跟大家一起吃顿饭吧?”

苏轻含了一粒胶囊,脸上微微露出一点疲惫来:“怎么,胡队有急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