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对着他的苏轻就保持着手按在门把手上的动作,整个人僵住了。

好半晌,苏轻才轻笑了一声,慢慢地举起自己的双手,他这一个动作做下来,肢体语言奇迹般地发生了变化,肩膀只是弯下一个极小的弧度,那种军人一样的气质立刻就荡然无存了。

然后他转过身来,胡不归发现,这个人的笑容变了。

苏轻以前想笑就笑,想发火就发火,漂亮的五官特别生动,带着一股年轻人特有的恣意,可是现在眼前这个人却笑得悄无声息,眼睛先弯起来,嘴才像是带着一点意味深长一样,一点一点的挑起,眉毛轻轻地抬了一点,从弯得极细的眼睛里射出目光来,不动声色地窥视着所有站在他面前的人,看起来就特别不像个好东西。

苏轻摘下帽子拿在手里,伸手揭下两层假眉毛,又从眼睑上摘下一片半透明的东西,用袖子擦了几把,皱纹就不见了,蜡笔小新眉和小眯缝眼立刻恢复成原本的模样,他又把嘴唇上贴得一圈胡子撕下来,胡乱在脸上擦了两把,一些地方就露出皮肤的底色来,整张脸看起来花花绿绿的,好不热闹。

“对不住哈,今天丢手艺了。”这骗子满不在乎地说,然后比了个大拇指,“胡队真不愧是大牛,居然还记得我……记得我也就算了,居然还认得出来,要不您是这个呢,一般人那绝对比不了。”

胡不归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忽然发现自己心绪起伏得比想象中得还要大,他想怎么会不记得呢?时间和记忆都快把这个人刻到心里去了,闭着眼睛都能想起来他当年的模样来。

就听见苏轻接着说:“那什么,您看,我这纯粹是咸吃萝卜淡操心,随随便便闯进国家机关,是我不对,但是咱不都是为了一个目标么,胡队呀,咱们也算老交情啦,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算了,放我这一马,回家以后我天天给你烧香,下辈子当牛做马也一定报答您大恩大德。”

他一边嘴里跑火车,一边往门口的方向瞥了一眼,搓了搓手,又贱又谄媚地说:“再者我看大家伙都挺忙,就别为了我一个人耽误大家工作效率了,我呢,悄悄地来,悄悄地走……”

胡不归一听这个“走”字,就好像身上什么机关被触动了似的,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一把捏住苏轻的肩膀:“你不能走!”

苏轻只觉得胆囊都破了,一个劲地往上反苦水:“大哥,我发誓,我真不是故意捣乱来的,我知道军事重地不容亵渎,但是吧……”

胡不归捏在他肩上的手掌慢慢松开,往下移动了一点,贴在他的肩胛上,就像是搂着他一样,一张脸上却绷得很紧,他不知道怎么才能让对方理解自己的话,憋了半晌,肺都憋炸了,最后磕磕绊绊地吐出一句话:“别走了,我已经找了你三年,既然回来了,就留下吧。”

苏轻干笑一声:“胡队,你这语气这动作,太容易让人误会了。”

胡不归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并没有放手,也并没有解释什么,只是闷了一会,又重复说:“留下吧。”

苏轻微微皱眉,不知道这算个什么事,只是往旁边退了半步,以躲开胡不归的手,胡不归却顺势抓住了他的胳膊,也不吭声,也不解释,也不撒手,就那么直眉楞眼地看着他。

这时屋子一角忽然传来陆青柏的声音,此人唯恐天下不乱地说:“胡队,你干脆拿副限能手铐,把他拷在自己身上得了。”

许如崇说:“队里还新到了一批微电流捆人绳,也挣不开的,你要我可以给你拿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