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得柳知恩浑身发凉——这么好听的声音,笑出来的声音却像是老鸹在叫……可还没来得及打岔,徐娘娘又突兀地停止了笑声。

屋子里就又寂静了好一会儿。

“柳知恩?”很单调、很机械的声音。

“奴婢在。”柳知恩努力稳着回答。

“你……你是为了什么净身入宫的。”徐娘娘的声音里听不出一点情绪,就像是在闲话家常。

柳知恩便望向了徐循。

这是一个很美丽的女人。

她正当盛年,虽然有几分清减憔悴,穿着也很朴素,可毕竟是盛开的年纪,即使如此,也别有一番动人。平时的徐娘娘,就像是一朵很雅致的花,在轻言浅笑之中,她的美丽就这样不经意的沾染到了衣间,仿佛花香袅袅,缠绵难去。

可现在,这朵花失了魂,徐娘娘的双眼里已经失去了神采,她望着自己,就像是望着一片空白。虽然她的姿态是如此的娴雅,可柳知恩却能清晰地感觉到她的心情有多绝望。

而柳知恩虽然不知道她的心路究竟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却很清楚徐娘娘现在最需要什么。

他叹了口气,勉强振作起心情,重新跪倒在徐循身边。

“奴婢的伯父,曾是广西桂州知府,”他低声说,“因维护建庶人,支持方逆,论罪满门抄斩。事发时奴婢还在襁褓之中,因而免死,与母亲一道,被没入官中为奴。后来十岁时,宫中缺人使唤,便把奴婢净身入了宫。”

徐娘娘动弹了一下,她低声说,“啊……”

过了一会,她又问,“那你当时……净身后……难受吗?”

“难受。”柳知恩低沉地说,“我觉得自己已经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这辈子都再也不会好了,当时,我恨不能死在床,上,再别下来。每一天闭眼,我都希望再也不用睁开眼睛。每一次睁眼,我都对老天爷很失望,老天没眼,我竟还没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