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动期间,整个茶叶需求量减少,月亮湾的茶叶量产额也被削减。没有了茶叶收入,人们的生活全都依赖粮食,生活才日益困顿起来。走马上任两年的赵金云便将目光投向了茶山,他想铲除茶园,以此换取粮食产量,以表现他的政绩。

沈旭跃说:“大家有什么意见可以踊跃发言,这个决定虽然在村委会表决过了,但是我们依旧要集思广益,集合大家的意见和智慧,看看有没有更合理的办法。”

大部分处于当时代的人,都会受到时代的局限,填饱肚子才是首要任务,当然不会考虑到持续发展的重要性,更不会提前预知到,运动马上就要结束,再过几年,就会分田产到户,到时候人们愁的不是填肚子,而是缺钱花的问题了。

赵明月当然知道这个事情这样处理不行,铲掉茶园,这两年内可能让人们能够多分一口口粮,但是再过几年,那就是他们村贫穷的根源了,因为世事从来都是破坏容易再立难。田产一分,人心一散,到时候谁还有那个号召力和财力物力,拉着大家将茶园重新再建起来呢。

但是赵明月也知道,这事不能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得私下里各个攻破,赵明月活了半辈子,深知枪打出头鸟的道理,她不会在这个说一句都可能落下罪名的年代,站出来傻乎乎地说她反对。她反对有什么用,一个丫头片子,别人只会当她爱出风头罢了。

好在在场的并非所有人都同意这个意见,人们对茶园的感情要比赵金云对茶园的感情深厚得多,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茶园、采茶、制茶的工艺,就要随着茶园的铲除而消失,大家还是有些不舍的,尽管目前茶园给他们带来的效益并不那么好。

当晚,还是有不少老人表态,不太赞同这个决定,倒是年轻人赞同的比较多,因为他们几乎没有受过茶园的益处,对茶园也没什么感情,而是觉得,茶园的存在,一直在让他们饿肚子。

因为反对的声音比较多,这天晚上的会议还是没什么结果,说是还要再议。

散了会,赵明月跟赵明朗说:“哥,我还有点话想跟沈书记说,你陪我去吧。”

赵明朗有些意外地看着妹妹:“你找书记干嘛?”沈旭跃虽然年轻,才24岁的年纪,但是已经做了两年村支书了,人长得俊,个子又高,待人又非常谦逊有礼,还是个下放来的知青,村里爱慕他的姑娘如过江之鲫,难不成妹妹也喜欢他了?

“你陪我去就得了。”赵明月拉着赵明朗的胳膊,跟她爹说,“爹,马灯给你,你先回去成不?我跟三哥晚点回来。”

赵顺生看着女儿:“明月,你找支书啥事呢,这大晚上的。”一个没结婚和大姑娘和一个没结婚的小伙子,让人看了说闲话。

赵明月说:“是正事。有我哥陪着呢,没事的爹,放心吧。”

赵顺生拗不过女儿,只好先回去了。

村民渐渐散去,只有主席台前的几个村干部还没有离去,赵明月并不急着过去,想等赵金云走了再去。结果赵金云发现了他们兄妹:“呀,这不是顺生家的明朗和明月兄妹吗,你们怎么还没走?”

沈旭跃抬起头,朝赵明月看过来,篝火已经暗淡,人的长相看不清楚,沈旭跃只看到了两道身影,一道壮实,一道窈窕。

赵明月只好走过来:“我有点事想找沈书记说。”说完朝着沈旭跃腼腆地笑了一下。

赵金云转过身看了一眼沈旭跃,然后打着哈哈笑:“你们年轻人有事去聊,我先走了。”临走的时候,目光还在赵明月脸上和身上流转了一遍,赵明月只觉得那目光跟毒蛇一样,让人浑身不自在。赵明朗将她往自己身后拉了一下。

沈旭跃将已收好的笔和本子放下了,然后坐下来,抬起头看着赵明月:“有事吗?”

赵明月看着脸上挂着微笑的沈旭跃,深吸了口气,让自己情绪稳定下来:“沈书记,我想问问你对将茶园改为梯田的看法,你也觉得应该铲除来做耕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