卅罗扶着墙活动着僵硬的脚腕:“你来了,我就来了。……这么久,你怎么不回青竹殿?他伤势很重?”

岳无尘又被触动了心事:“不是很好。”

卅罗看他怏怏垂下的眉眼,不知怎的就不痛快了起来,暗想你在我面前这样唉声叹气,不是做给我看吗。

于是,他勉为其难地给出了他酝酿了数个时辰的解释:“我今日阻拦徐师兄,是不想他打扰你。我并不知他身上有伤。”

岳无尘掀起眼皮看他一眼,知道他是想岔了。

行之受伤之事,还多亏了卅罗在其中横插一杠。不然,若是行之故作无事,硬挺硬熬了过去,又留下了一桩隐患。

岳无尘言简意赅:“我知道。”

卅罗再次想岔了,把他的肯定当做含糊其辞,两条浓眉拧得死紧:“我当真不是故意伤他的。”

岳无尘笑笑,重复道:“……我知道。”

岳无尘这副软硬不吃的样子令卅罗心烦意乱。

或许说,这些年来,岳无尘总有本事让卅罗心烦意乱,譬如说他现在这副尊容,玉冠除去、发丝凌乱、周身湿透,前胸、颈部均有水痕交错,腰腹部被浸透的衣裳收束得极紧,再看他面部唇色隐见苍白,模样狼狈,看上去好欺负极了。

卅罗喉间轻响了一声。

岳无尘往前走出几步:“这边事情暂了,跟我回青竹殿去吧。”

看到他的后背,卅罗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动手。

抹脖子、勒颈、刺后心,所有的刺杀过程在他脑中走过了一圈,但他还是不自觉抬足,顺从地跟上了那道湿淋淋的背影。

——岳无尘此番为徐行之疗伤,定然消耗了不少灵力,此时他动手,名不正言不顺,算不得正经八百的报仇。

为自己不动手找到了合理的解释,卅罗的步子都跟着轻快了几分。

他没有发现,岳无尘右掌心里藏着一线灵力。

与卅罗单独在一起时,这线灵力岳无尘就未曾撤去过。

这几年他时时想,自己留下卅罗,专心教养,究竟能否驯化他,从而让他在那一日到来时帮到自己?

卅罗或许是变好了一些,亦或许是伪装之术更精进了一些,岳无尘还不能确定。

岳无尘从不涉赌,因此他衷心期望,这一场筹谋多年的赌局,他没有下错注。

而此时,在徐行之寝殿中,徐行之在昏沉中感觉有人撩起他的被子,轻抚他的后背的伤处。

那伤处碰起来痛得很,清醒时的他还能忍耐,但此时他神思混沌,一个不察便闷哼出声。

抚摸他腰身的人动作一滞,关心之语冲口而出:“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