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继续道:“师兄可还记得那一次?师兄与其余三片碎片相遇,身体有恙,我只顾师兄难受,也没瞧清师兄身上是何处释出金光来的。若是一味盲砍瞎撞,万一伤到的地方偏巧并无世界书碎片,又该如何?”

孟重光这话说得不乏道理。徐行之虽说决意要为陶闲牺牲,但也不至于把自己当棵树,信手砍下枝蔓也不觉心疼。

说到此处,孟重光提议道:“不然……师兄稍委屈一下,再用那三样碎片试上一试?”

温雪尘留信所言该不会有假,陶闲体内极可能含有世界书碎片,然而现在他不在塔中,该当影响不到他的。

思及此,徐行之微颔首,表示认同。

见徐行之点了头,孟重光脸上极快地掠过一丝浅笑。

孟重光打的主意,可以说非常之孟重光。

他知道这事若是一直隐瞒着,有朝一日揭了开来,师兄定会怪责于他,不如说了开来,再提出开启锦囊,简单相试,师兄若允准,那他便能设法动些手脚了。

陶闲几乎一年四季不出塔,现在应该正留在与师兄房间一墙之隔的曲驰房中,非常便于他的计划实施。

据陶闲说,世界书碎片生在他的心脏里,那地方本就脆弱,若是被碎片吸引,就他那个纸糊也似的身体,定然比师兄先熬受不住。

他自知这样做对不起陶闲,然而眼睁睁看师兄自伤其身,孟重光更难接受。

好不容易走到现在,他连一分一厘的险亦不敢冒。

师兄虽说法力尽复,可说到底也只是元婴修为,并非不死不灭之身,此处是蛮荒,医治病体的条件终究有限,饶是元如昼有止血生肉的本事,然而师兄若是再断一肢,骨肉皆销,元如昼根本无法凭空造出一段已不存在的血肉来……

若是能替师兄受劫,孟重光自会顶上;若是不能,他也绝不会让师兄受难。

孟重光此人决绝凉薄,一颗心中所有的热气儿都匀来暖徐行之的冷手,分给别人半点都嫌奢侈,然而在催动念诀时,他仍是犹豫了片刻。

……陶闲,若你心中有怨,来寻我,莫来寻师兄。

默念过此句,孟重光伸手揽住徐行之的胳膊,温柔地塞了细布在他口中,唯恐他太过痛苦,咬破舌尖,痛上加痛。

确认徐行之已好好地衔上细布,孟重光一抖长袖,将三枚锦囊凌空抛出,口唇启张,催动念力——

在溪边淘漉泥巴的陶闲似有所感地僵住了身躯。

少顷,他身子前扑,双手哗啦一声撑入溪水里,低头看着水影中的自己,水影中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