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重光答得含糊:“嗯,走了。”

他把信函掖得极紧,像是揣着师兄的胳膊腿儿一样谨慎。

徐行之揉一把他乱蓬蓬的长发,刚想起身就叫唤了起来:“哎哎哎,我头发,头发。”

他散开的头发太长,压在了肘下,这一起来反倒扯痛了自己,好气又好笑地重新软靠在孟重光的膝上,把凌乱的头发从肘下一点点撮出来。

孟重光心念一动,抱着一点点小小的期望道:“师兄,你头发长了,我给你剪一剪吧。”

许是冷热交替的缘故,陶闲回去不久便病倒了,随着涌烟腾云似的落雨,一直昏昏沉沉到了雨季结束。

剪过徐行之头发、失望地发现其中并无碎片残留的孟重光怀着极大的善意,希望陶闲就此病死,这样自己与他便都能落一个解脱。

然而天不遂人愿,在曲驰的精心照料下,他还是一天天好了起来。

陶闲好些后,笑脸也多了,他时常拉着曲驰在房间里聊天,还难得关心起自己来,缠着曲驰教他写自己的名字。

曲驰端端正正地写下“桃仙”二字,这两字陶闲都认得,笑得直打跌:“曲师兄,你骗我。”

曲驰却很认真:“就是桃仙,我的会做衣服的小桃仙。”

说完,他抱了抱陶闲。

上次见他在雨中哭过一场后,曲驰便落下了一点心病。他总觉得陶闲笑起来时,唇角上扬,眼圈却总是红红的。

曲驰不明白为什么,但什么事情,抱一抱大抵就能好了。

他以自己的怀抱做药,疗养了陶闲半天,再低头一看,发现陶闲确然是在笑,眼圈未红,也没有掉泪,便疑心自己看错了,心情立即大好,不敢再欺瞒他,拉住他的手,虔诚地写下“陶闲”二字。

他写了三遍,陶闲歪着脑袋看了三遍。

末了,他笑了起来:“呀,这两个字长得真好看。”

陶闲病好后,又忙碌了起来。

他给每个人做了锦囊和福袋。每年他都会定时做这样一批小玩意儿出来,因此除了孟重光外,谁也没有觉出什么异常来。

精巧福袋上小小的一个“福”字充满着无限的祈愿,针线精巧,丝毫看不出死的影子已在他身上投下阴翳了。

陶闲借着缝纫手冷的由头,来徐行之房中烤过两次火。

徐行之摇着扇子来看他做手工,某次他起了些兴致,还陪陶闲绣了小半个时辰,可惜他不是个喜静的性子,刚绣了个偏旁就撂了针线,跑去找前几日已回塔的周北南与陆御九说话。

在孟重光准备尾随而去时,陶闲叫住了他:“我能,能瞧一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