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行之尚未注意到这二人神情有异,他怕孟重光弄不清状况,便强忍着从喉底瘴气似的翻涌上来的血腥味,强自解释:“九枝灯他带魔道攻击四门,清凉谷与应天川均是陷落了……北南还有小弦儿,他们……”

孟重光抚着他的后背,将灵力徐徐注入,好镇住徐行之体内澎湃乱窜的阳炁。

然而对于他的急切之情,孟重光并不正面予以回应:“……师兄,咱们先回家。”

徐行之:“……”

徐行之只觉自己明明抓住了眼前人的手,但仿佛抓了一捧空气,手里心里一应是空荡荡的。

于是他撒开了手,直直地看着孟重光。

孟重光被他看得有些不安。徐行之的目光就像有形之物,把他刺得浑身发烧。

“……你知道?”

孟重光顾左右而言他的态度已经再清晰不过地印证了徐行之的猜想,然而人有时贱得离奇,即使知道有南墙横亘,他还是抱着满腔侥幸狠狠撞了上去:“孟重光,你早知道?”

这半月以来的种种蹊跷逐一在徐行之心头浮现。

——孟重光突然在此处购置院落,好似有十足把握确定广府君不会再来追缉他们。

——但凡自己外出归来,孟重光总会旁敲侧击地问自己,有没有听到什么消息。

……还有雪尘生辰那日……

这些蛛丝也似的怀疑,在徐行之心头一丝丝织成了罗网,叫他喘不过气来。

沉默良久后,孟重光很轻地说:“是。”

——罗网猝然铺天盖地地笼罩了下来,潜伏在暗处的蜘蛛窜出,在徐行之心脏上狠狠咬去了一块肉。

在泼天豪雨间,徐行之一拳轰上了孟重光的面门。

孟重光毫无防备,往后跌出数步,一跤跌在泥泞遍布的街心。

他掌心结出的藤伞瞬间抽拢收回,原本用纸碗盛着、好端端焐在胸口的醪糟汤圆也翻了,烂糟糟地从孟重光身上洇出滚烫的痕迹。

孟重光用拇指印上渗血的唇角,那层薄薄的血色很快便被雨水冲淡,但他仍是死死盯着那处看了很久。

……哪怕他犯过再滑稽荒唐的错,师兄也未曾舍得动他半个指头。

若在以往,徐行之哪怕戳戳他的脑门,都能让他郁闷上半日光景,因而这劈头盖脸的一拳下来,孟重光全然懵了。

“你既早知道,为何不告诉我!?”徐行之气得浑身发抖,眼前黑影乱闪。

他从方才起就在控制自己,莫要迁怒,否则他必然连卅四这个魔道之人都不会饶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