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府,朱门深重,气派庄严。门头,皇帝钦赐的一方牌匾,本就极尽尊荣,此刻被阳光一照,那烫金的“黎府”二字,更是金光耀目,气势无边。

扮作小厮的黎苏,脸上抹了些黑灰,就算是熟人,此刻也怕是难以认出是她,默默跟在东方泽身后,走在她曾经无比熟悉的道路上,内心苦涩之极。周围的一草一木,都是那么的熟悉,近在眼前,却似远在天边。府中的气氛,压抑沉重,再没了从前的欢声笑语。想必父王和母妃因她的死,定是悲痛欲绝。稍后相见,她该如何解释她的借尸还魂?父王和母妃,又能否接受得了这样离奇的事实呢?

径自想着,不知不觉已到正厅门外。忽然觉得不对劲,抬眼一看,前面无人!引路的小厮,不知何时已经退下,而东方泽,竟然在她身后停住了脚步,望向她的目光,带着些许的思量。

深沉难测。这是他给她最深的印象。

自从他莫明答应带她进来开始,所有的事似乎便尽在他的掌握,包括她以脸上胎记不愿让人受到惊吓为由,乔装打扮,他也未置微词。似乎早看出她不愿让王府的人轻易瞧出端倪,却乐于不点破。

黎苏蓦然心惊,连忙低头,退到他身后。东方泽回头看了她一眼,未发一语。抬步迈向正厅。

正厅主位,摄政王黎奉先正低头饮茶,面色沉着,动作极为缓慢,似是在耐心等待着什么。黎苏一眼看到父亲,连日来所受的委屈忽如潮水般涌上了心头,眼眶微微泛红,一声“父王”几乎脱口而出,却因外人在而强自咽下。

“镇宁王?!”一见来人,黎奉先微微一愣,似是颇感意外,起身迎道:“王爷大驾光临,老夫有失远迎!”

东方泽拱手道:“不敢。郡主芳华早逝,实在可惜,人死不能复生,摄政王请节哀。”

黎奉先叹息一声,欲言又止,半晌竟说不出话来。只听一人道:“对黎府来说,此事,未必是件坏事。”

乍然听到这个声音,黎苏蓦地僵住,迅速抬头望去,只见这主位之右,坐了一个华服男子!

容颜俊朗,气质高贵,身穿锦缎华服,淡紫颜色,以银线锁边,色彩本就明亮,再与这王府里四处充斥着的素白沉痛的色彩相对比,愈发显得尊贵耀眼,刺目非常。

黎苏的心,似是突然被人勒住,一时竟透不过气来。这堂前高坐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辱她休她弃她赶她出府的静安王东方濯!

她才刚死没几天,东方濯便神色自若地与她父亲对面品茶,面色这般坦然,毫无愧悔之色!

空气中茶香缭绕,清新沁人心脾,想必他手里端的是今年才下的新茶,没准儿连皇宫都还没有吧!黎苏越想心里越是愤恨,不禁胸膛起伏,心潮汹涌,如沸水翻腾,恨不能立刻上前,夺过他手中的茶水泼到他脸上。

仿佛感受到她的恨意,东方濯竟抬眼朝她看过来,黎苏心下一惊,忙垂下眼帘,只听东方泽笑道:“二皇兄也在!想不到二皇兄如此情深意重,对待休弃之妃,也不忘旧情,前来悼念,真是……令人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