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恬凌乱了。

我是谁?我在哪儿?这都是谁啊???

下楼梯一阵强烈颠簸,脑袋嗡地一声,这回是真昏过去了。

*

其实她也不算完全昏过去,坐车进医院挂号打针她都有感觉,只是身体真的太难受了,一点儿劲儿提不起来,全程瘫成一条死狗。

强力退烧针打下去,又连续挂上好几瓶点滴,伍恬终于从烧成咸鱼的边缘抢救回来。

白蓝色的医院墙壁被灯光照得像是刷了层高光。窗外暮色沉沉,输液室里安静冷清,但人并不少,三三两两靠在一起,有小情侣,有父母亲子,也有独身一人的。

送她来医院的中年男人已经离开了,留下女人陪她输液。此时她正半靠在女人怀里安静输液,那个女人靠在背椅上累得打盹。

医院的空气里总是带着消毒水味,伍恬在输液室的明亮灯光下沉静地看着那只扎着针头的手。

白皙纤细,骨脂均匀,微微下垂鼓出漂亮的骨节。几根细小的血管若隐若现,又细腻又通透,再往下,指肚圆滑,指甲圆圆润润泛着粉红色,中指边缘有一点点蓝色笔油,可能是不小心粘上的。

这只手很好看,很年轻,目测未成年。

伍恬这时候也不知道脑子是不是短路了,抬起另一只没有输液的手抚上胸口,简单碰了一下就离开,对外看就像她伸手拉了下身上的外套。

有胸,是个女孩儿。莫名松口气。

值班护士隔段时间进来检查一下,脚下平底鞋走路轻盈无声,正在给她换好另一瓶。

“有不舒服就按呼叫器。”护士姐姐透过口罩轻声向她说。

她乖乖点头。

之前高烧神志不清,此时输液过后热度慢慢降下来,液体顺着针管输入血液有一种奇妙的流动感,仿佛过电似的。

伍恬茫然地看着点滴瓶,大脑中出现一段陌生的记忆。

她叫伍恬,今年十六岁。一家五口人,爸爸妈妈弟弟她还有奶奶,住在西城苑桦路一栋六层老楼里。

父母都是普通上班族,工资水平普通中上,但是因为两个孩子再加上一位老人,中上也被拉到中下。平日里一家人相处还算和睦,妈妈很好,爸爸脾气有点大,弟弟有点淘气,奶奶有点重男轻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