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这一场梦做的,到被手机铃声惊醒,我不知道它前后经历了多长时间。

似乎过去一辈子,似乎我又重生了。

当视觉在接触病房里的灯光、会因此发出疼痛的时候,我已经模糊了自己梦境中的那些幸福时光。现在,我眼前满目真实的白让我恐慌。对于我,白色是一种叫人绝望的色彩。它无情,不知冷暖;又脆弱,易受摧残。我感觉每次遭遇挫折的时候,都会有铺天盖地的白包围我,像几年前的那场大雪,它压垮我的学校,满世界的白,戴孝一样,像披麻戴孝的我,掀开阴白的床单,抓住父亲冰冷的手骨。像现在的我,沉入医院病床,身体上面穿的,盖的,这些白……

蒋央从病房外走进来。她的视觉不在我脸上,却在到处寻找。一边自语自语:我的手机呢?我的手机呢?丢哪里了?

“蒋……”我感觉我的声带已经尘封很久,声音从那个狭长而敏感的喉咙里经过,陌生,带着挣扎。

“蒋……”我在竭力提气,想让声调提得更高一些。

蒋央小小的肩膀抽动一下,她抬起头,先是朝我洞张着双眼,双目盛满的悲伤似要流出来。

我干涩的声带在缓慢张开,我说,“蒋央。”

蒋央突然有着反应,她疲惫的脸色,在我的声音里刹那间竟像是绽开的花儿。

“喔梅朵!梅朵!!”女孩强烈地笑,带着奋勇的泪。潮湿指尖迅速地抚摸上我的脸,紧切,紧紧地搂抱我,像要狂欢一场的样子。

“嗯,蒋,央……”

“喔梅朵!你醒过来了!谢谢,谢谢你梅朵,感谢你醒过来!谢谢,你终于醒过来!!”蒋央有些语无伦次,喜泣过分,一边淌泪,一边才想起要给湛清打电话。她又在慌慌自语,“我的手机呢,我的手机?”

“蒋……我耳旁……”

蒋央在我的声音里面色惊异,她从我的床头一把抓过手机。“喔,原来丢在这里!喔!湛清打来电话了!梅朵,你是听到这个手机铃声才醒过来?”

“是,它响得太久……”

“喔!喔!”蒋央已经手指颤抖地回拨手机,她在朝那边哽咽。“湛清……湛清……呜湛清!快过来!梅朵醒来了!她醒过来了!!”

蒋央勾起腰身,发抖的手,却是小心细微地整理起我的被子。

我的被子像一张平铺的白纸覆盖在我的身体上。那么静悄,稳定。

“蒋……我怎么了?”

蒋央慌乱地望我,泪水浇灌她脸色的苍白。

我望蒋央抓着手机,就想:我自己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