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停地说,可惜,可惜了。他又说,你愿意跟我回家吗?

他拿出一枚玉。碧绿的色泽,上等的材质,一看便知是家传之宝。

他说,我会娶你过门。我心意似此玉,坚不可摧。我点头。

如果不是赤剑重现,也许我真的就此与赵四在邯郸平凡一生了。

叔父临死之时,曾嘱下遗言。谁配有我们楚人的赤剑和火剑,谁就是我们荆氏一族的敌人。

偏偏在我与赵四成亲的当晚,在喧闹的洞房内,在红烛的眼泪中,我见到秦太子手中的剑。

那柄剑,我是认得的,它上面有我们荆氏特有的莲花图案。我知道,除了杀他,自己别无选择。

赵四如我所预料的那般,很悲怆地离去。很奇怪,我只是有一些难过,我想自己其实并不爱赵四。

或者说我爱的只有自己。

第二年莲花开的时候,我决定离开邯郸,前往燕京。

当一个人背负太多时,他能做的,只有选择遗忘。

我就是这样一个人。

我再没有给任何人跳舞。而是选择了一种刺客生涯。只要他们出得起价钱,我便可以替他们杀任何人。走卒、王侯,将士,但楚人除外。

我永远都不会杀楚国人。

烈日正当空。在燕京的市肆,我望见一个男子,当街击筑。此种乐器发出的声音,如天籁般美好。他有一双善于说话的眼睛。

他们说他是燕国最好的乐师,以击筑闻名。他的名字叫高渐离。

这个名字我听过。很久以前,在我还是邯郸歌坊里一名歌妓时,赵四曾经对我说,人间天籁,高渐离也。

或者在更早以前,我是听过的。未曾想会亲眼见得。

斯时,他身边站着一个红衣女子,眉目间皆是狐媚之色。穿上等丝绸衣裳,裙裾随着击筑声优美地舞起,看客无不倾醉。

她的一举手,一颦笑,皆能引起一阵骚动。全燕京的人都认得她的——樊于期。

一个擅长用美色来俘虏男人,然后又将他们轻易弃之的女子。她和很多人有过短暂的爱情。却没人懂,她到底想要得到什么。

此刻,她是高渐离的猎人。她正在让另一段爱情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