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僳惘言却很轻很轻地在我耳边说,我讨厌他们事事谨慎,仿若孤是某种囚禁的宠物。我做梦都希望看见他们此刻脸上的表情。葵抑,你知道为什么他们如此害怕吗?你入僳城后,就会明白。你愿意跟我走吗?

他以一种最柔软的姿态,令我如中鸩毒,欲罢不能。

我以为这将会是一场美好奇迹的开始。只是,我身体里的幻觉在这一刻如此清晰地呈现男子径渭分明的轮廓,像是我怀中的青鸟,从微凉潮湿的高空中,匍匐落地。血滴在泥土里,连身体上的疼都在隐忍地哭

在僳惘言回宫的三日后,僳国最年老的巫师在占卜时嘴角含笑地离奇死去。巫师的猝死,引起这个王国的朝臣们陷入最危险的恐慌中。

他们说古老的咒语起了作用。僳国将会亡于一个叫葵的女子手里。

而我正是在一片恐慌的气氛之下,抵达僳城。我从来没想过自己某一天会离开那个丛林尽头的藤屋。会离开那些花朵和鸟兽祥和的歌声。

此刻,将军沐白年轻的脸上,隐忍着与我一样的固执。

他说,你知道城楼的钟声为何敲响吗?因为巫师雾死了。他死了。

他诡异的语气里充斥着寂寞的味道。是在笑,却又更想是在哭,他继续说,你知道雾是怎么死的吗?我昨晚梦见他走进我的幻觉里,他说他占卜时看见青衣的女子一便掐着王的脖子,一边大笑不止。他无法阻止王对那女子的抚爱,就如同他无法阻止王的死亡一样。

这些与我什么关系?我不是那青衣女子,别忘了,我曾经还救过你们王的性命。

不管你是何来历,我都不会让你伤害王的。绝对不可以伤害王。

他眼里的愤怒,在清凉的风中,吹出凄瑟迷离的味道。

那一刻,我脸上所有纹路都绽放出如花朵一般的娇媚,我盯着男子好看的眉眼,无限妖娆地说,那就劳烦沐将军带我去见王。

他的表情越来越冷,越来越悲凉。如一只寂寞太久的猫。透明的苔藓一般的眼脸,在狭长的缝隙下一点点舒展开来。

就像那些在暗夜里无声盛开的曼陀罗花朵。

我跟在沐白身后,随他去见王。绕过折回的亭廊,红色的小花在脚底嗞嗞作响。白发的宫女倚着新生的翠竹唱前朝的挽歌。

日光已经悄然隐退。

王将整个身体蜷缩在一张灿黄色的龙椅里。他的眼神在望见我和沐白的身影后,露出瞬间的喜悦,很快又黯淡下去。

他说,葵抑,你听见那些哭声了吗?像夜莺临死前那般凄凉的哭声,搅得我寝食难安。

我于是屏息静听。

王,外面并无任何动静,只有沐将军刚刚离去的脚步在回廊里渐行渐远。

他不信。他从龙椅中惊慌地站起,扯掉一层层苔藓一般透明的帘子,像一只狂躁的兽那样怒吼,所有人都在骗我。难道你没有听到吗?是我母后在哭。她躲在某个角落里等我去救她。她的蔷薇剑上都长茧了。像她手背上的皱纹一样。

她一定很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