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尺长的书案, 两把椅子之间约莫只有一个人的距离。

无论是窗牖轻晃、风过落叶、还是男人搁笔翻页的声响,都放大了仿佛一倍不止。

虞锦手握毛颖,冥思苦想。

她两道弯弯的细眉锁在一处,笔末端一下一下戳着账簿, 发出细微的轻响, 但又被蝉鸣蛙叫覆盖。

倏然, 她手上动作顿住。

虞锦垂目, 假模假样地翻过一页后, 斜眼偷觑。

男人整衣而坐, 修长的指节屈起,扣在军文上。

那张脸清清淡淡, 似浮了一层冷白流光一般,轻轻浅浅, 就这么端看着,都觉得很是消暑。

“咳。”

虞锦咳嗽一声,遂捧起桌前的花茶。

润了润嗓子后,她便偏头去看沈却,看一眼,正过身子, 又看一眼,再正过身子。

如此一眼、一眼,总算把男人那执笔批注军文的手给看停了。

沈却侧首之际,唇角转瞬即逝地扯了一抹笑。

那笑意极淡、极轻, 难以捕捉。

他早知她安分不下来。

但他面色依旧极淡,道:“你是看账还是看我?”

虞锦整个身子转过去面向他,道:“我方才见过阿兄那几个部将,有人说我此次赴垚南, 阿兄有意为我择婿,此言当真?”

闻言,沈却不轻不重地看了她一眼,当不当真还须他来答吗?

沈却摘了扳指,攥在手心里把玩,道:“是么,你怎么看?”

虞锦露出浅浅笑意,“长兄如父,我自然都听阿兄的。”

沈却看她一眼,道:“都听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