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年楚倦父皇殡天时他未能陪在他身边,这一次他只想守在他身侧。

日后再也没有人能为他遮蔽风雨,日后这天下万民都需要他的荫蔽,又有何人能再为他撑出一片天供他短暂喘息。

他也许做不了高傲如靖王的遮蔽,只望替他分走一部分压力,又或者,只是陪在他身边就好。

温暮归日夜兼程赶了六天的路,期间只在撑不住时略微合眼,他时常睡不着,在无数个天色将明的夜里他会想着楚倦闭目。

期间累死了两匹马,身上的伤口也崩裂的七七八八,副将到底怕他跑不回皇城就死在半路,特意遣了大夫和几个将士跟随着他,只是他没日没夜的赶路也根本追不上。

回到皇城时才知道楚倦的母妃一病不起,在他回去的前一晚溘然长逝,一切都是如此相似的轨迹,温暮归深夜扣开城门时整个皇城都是愕然。

没有人知道他是如何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赶回京来,也没有人知道他是哪里来的胆色敢无诏归京。

所有文臣聚集在承天阁外,逼迫着楚倦议和。

他闯入皇城时带了刀剑,后来,他穿过跪倒在地的人群端端正正将刀剑横置在承天阁外,承天阁内停放着帝王灵柩,从前的靖王如今的新帝在此守灵。

大雨在暮色将倾时刻落下,老臣们哭的声泪俱下,脊背都已被暴雨打的弯曲。

天下苦战久矣,如今陛下刚去,应休养生息不可再开战事,不可再行严苛法度,理应以怀柔为策。

唯有温暮归跪始终的笔直,哪怕后背的血迹都已被冲刷进瓢泼大雨里,依然风骨卓然。

半个时辰过后殿门才轰然打开,内侍总管匆匆而来,撑着一把挡不住什么的伞,在瓢泼大雨里遮在温暮归头顶。

新帝只请了温暮归一人进去。

他进去时裘容忍不住唤了一声:“暮归.......”

他们同出一门,在此长跪的许多老臣也是他们的师长好友,他们年轻人受得这个苦,那些年老体衰的大人又如何受得这些罪。

温暮归并不言语,只是随着内侍的接引匆匆进去。

承天阁里上千根烛火在风中摇曳,外间的风雨交加在此刻都骤然安静下来,温暮归一身水渍缓缓拜倒在地,然而哪怕是拜倒他的目光也始终未曾离开过远处那个身影。

灵柩停在后殿,楚倦独自坐在前殿的高位之上听着窗外大雨倾盆打在屋檐的声音。

看来如斯高傲又如斯孤独。

楚倦率先打破了这冗长的沉默,他并没有看温暮归而是冷冷道:“他们都说孤不是这个位置最好的人选,你觉得呢?”

他出身与殿门外所有人期望都不同,他的母妃是武将世家,他是边塞一刀一剑拼杀出来的枭雄,他不是宽怀仁爱之君,他性格桀骜不驯,他做事独断专行。

太多的过错在儒林当中传颂,足可以编出一篇千字檄文,自开国起就崇尚儒家,他从来不是最合适的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