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兵和向导是从普通人中而来, 一开始他们被称为异端,后来他们有了白塔,有了佣兵, 有了强悍但克制的能力。

据说强大到一定地步的哨兵有能够预知未来, 甚至可以用精神体将自己的伴侣从死亡中带回人间。

从年少的时候开始薄长烬的梦境里都有一个人,那是一个苍凉寂寥的人影孑孑独行, 在大漠沙如雪的沙丘, 在楼前指顾雪成堆的海市, 在万里无垠的苍茫雪原......

从少年到青年, 那个影子在世间每一个角落驻足寻觅。

那是他自己。

那是“天”给予他的预言, 那是他既定的宿命。

那些蝼蚁的挑衅根本不能挑起他半分波动, 他从不与微尘计较, 那些注定会消散于世间尘埃,得不到神明半点的眷顾。

从他出生开始他就拥有着震慑大陆的力量, 这种力量潜藏在他的灵魂, 他的血脉,却并不在他的身体里,他的身体太过孱弱了,孱弱的像是寒冬里一触即碎的薄薄雪淞。

他昏倒在一个冬日,被一个心善的向导捡回了白塔。

他五感缺失, 天性冷漠, 白塔说以他的资质只能成为“护卫”,因为太过薄弱不能真正与哨兵结合。

是个, 无用的东西。

孱弱的少年站在树下, 感受不到导师的遗憾痛惜也感受不到少年们的轻视和嘲讽,他是没有味道的水,平淡的让人连欺负都深感无趣。

他的灵魂链接天地, 他的身体孱弱无比,偶尔,他会觉得自己并不属于这个世间。

后来他遇见了无微不至的少年,会陪他白天与深夜 伴他危难和光明,会给他准备热腾腾的早食,也会在凛冬时节里为他准备厚重的棉衣。

旁人说,那是个很俊美的少年,可他看不出来美丑,也感受不到少年蓬勃的爱意,只是觉得哨兵眼里的光明亮的碍眼。

他是平淡的水,是枯萎的草,是高高在上的神明。

但他却记得十四岁那年他将手伸进火焰,楚倦握在手中心疼上药的模样,眉头皱起来,想发火生气又不忍心吼他,黑曜石一般的眼睛瞪着他,最后轻轻给他上好药的手指吹了口气。

他只觉得新奇,为什么呢?

他对这具孱弱的、会腐朽生病长出冻疮的的身体没有一丝感觉,他既不会痛,便只剩下丑陋的冻伤让他厌恶。

冻破皮流血溃烂的肌肤,为什么会心疼呢?而不是想一刀一刀全部割去?

他那时并不明白那种心如刀绞的疼痛,一直到很多年以后,少年已腐朽为烟尘,同这世间无数尘埃一样的时候他才明白那种痛,原来深入骨髓。

哨兵为他包扎好了伤口,也许是魔怔了,他突然伸出手碰了一下少年额头,那一刻鸿蒙之中仿佛有什么巨大的齿轮开始运转,他不懂为什么,可这那一刻他感到了疼。

密密麻麻,来自指尖。

是少年发上融化的雪水滴在了他指尖,透明的水滴,嘀嗒一声,浸入了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