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说,你觉得我是个残废?”

哨兵的声音骤然森寒。

残废不能出门,只能在房间里当废物,被人把玩,被人呵护,被人当个没用的玩意儿养一辈子。

话到末端,平添苍凉和阴冷。

冰雪森林的冬夜显得格外明亮,一辆马车在雪地里拖行,南边的马在这里无法生存,用来拉动马车的是冰原特意的雪狼,力气巨大移速飞快,是未曾孕育出灵智的兽人。

醉生梦死的佣兵在紊乱间隙眯起眼睛,吹了一声口哨,嘲笑着。

“这么大雪,真有送死的......”

预备送死的人一路出了小镇,冰原的风雪刮的呼啦作响,像是死去的人在不甘呜咽哭嚎,楚倦闭着眼睛,失去视力让他其他感知都格外敏锐。

车轮碾压过了深深的痕迹,大概有重物从这条道路上经过,在某一刻哨兵睁开眼睛,马车恰好停了下来。

这里轧进去的痕迹更深,大概出事的地点就是这里。

应该是雪大风急路太过湿滑让马车离开了原本的轨道,驾车者敏锐的跳窗活命,丢弃了满车货物。

山的另一侧就是皑皑山雪,冰原的雪像像是大团大团的棉絮砸在身上,却远比棉絮更重,更冷,薄长烬背着他的哨兵艰难穿行在这茫茫雪原当中。

天地旷然寂静,只有急促的风雪拍打着耳膜,这比想象中更为消耗体力,楚倦能明显听见薄长烬的喘息。

山谷要往下走,没有路只能自己摸索,雪没过了膝盖,每一步都寸步难行,况且他还背着一个废物。

终于在某一刻不知道踩错了哪里,薄长烬没有站住两个人猛地向下摔去。

楚倦的身体在冰寒的风雪中连翻翻滚,呛了一口的雪,他下意识想撑起身体阻挡坠落的趋势,然而他的手指插入雪中就引起痉挛般的刺痛,是他畸形的骨骼被好生对待太久,一时之间竟然受不得这刺骨冰寒。

腿,腿也使不上力,只有钻心的疼。

翻滚了很久终于砰地一声撞在了一颗树上,树下是一块厚雪,他整个人摔进了雪里,不断有雪从他四面八方掉落下来企图要把他淹没,他大口大口的喘息,呼吸进去的都是冰冷刺喉的空气和大雪。

他快被雪淹没了 。

这也很好,这里遍地就是大雪,深可及膝,薄长烬找不到他了。

他可以在这里慢慢的等待久违的死亡,很冷,他身上裹着的袍子都浸的湿透,雪水渗过了他的脊背,再一点一点往五脏六腑逼近。

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听见跌跌撞撞的脚步声,有人费力的挖动着他身旁堆积的雪,下一刻他被猛地拉进了一个怀抱里。

那个人剩下解开了自己的袍子,死死的抱着他,让他这样冷的冰块一样的身躯直接贴近温暖的血肉。

然后他才听见声音,那声音像是在颤抖又像是在哭,沉重喘息声敲在他迟缓的耳朵上,像是困兽发出了最后的嘶吼,咬着牙发出质问。

“你就这么想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