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怎样的一双手,只剩了薄薄一层皮包裹着骨骼,伸出手去拿笔时都抖得不成样子,曾经风华无双的清贵公子拿不住笔,是来往的宫女太监看他一眼都要吓得做噩梦的地步。

笔已经掉在地上,他拿不住笔,又不想吓到旁人,命太监宫女都在外头候着,他伸出手对着阳光张开五指,能看见皮肤下交错的青筋和骨骼,只有放在手上就已经足够骇人 ,若是放在脸上——

怕是当真会被认为是鬼。

楚倦不自觉的勾了一下嘴角,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任谁见了都要怕上三分,唯独殷今朝着了魔一样,对着他这副样子依然能满心爱慕。

瞧他的眼里一如既往的赤诚炽热,依然拿他当个宝贝一样,他都私下里听宫人小声议论,说应当为陛下请个驱邪的道人来了。

只是坐着就已经累的慌,他往后靠在椅子上,心口一阵一阵发悸,许久才开口。

“你跟我说实话,为什么我还在此处。”

他的身体已经彻底朽坏,这中恐怖都程度放到任何人身上都已然不治身亡,偏偏他依然顽强的活着,哪怕根本吃不下东西,喝不下水,可他依然这样生不如死的活着。

003声音中气不足:“因为天命之子不让你死啊......

你走了他疯了这片世界都要坍塌,这片空间的气运为系于天命之子一身,冥冥之中他不愿意他的老师走,于是哪怕寿命已到尽头都没有任何人都抽走他的魂魄。

“也就是说,殷今朝不同意,我就一生都不能脱离这个躯壳了吗?”

秋日的阳光暖融融的,他声音很低,几乎要听不见。

003垂头丧气:“理论上说是的,除非殷今朝死心,不然无法脱离。”

可他实在太固执了,固执的让人害怕。

殷今朝匆忙处理完朝事过来时已经是午后,老师躺在躺椅上睡着了,阳光疏落的落在那人脸上,侧脸瘦的惊人,从远处看去几乎看不见任何活人的迹象,他却忍不住有些心跳加快,快步向前,等到了近前又怕吵到人似的放缓脚步。

许久,才俯身亲昵吻了吻楚倦凹陷下去的脸颊,一手伸到楚倦背后,放轻动作拍了拍他的脊背:“老师,秋日风大去里头睡,今朝陪着你。”

他的政事都处理完了,剩下的时间都属于老师。

楚倦挣动了一下,似乎睁开眼这件事都让他很是费力而后在下一刻突然眉头紧锁,整个人痉挛起来,全身都在颤抖,瘦弱的已经不剩下什么的人蜷缩在一处几乎可以环抱过来。

额头滴下数滴冷汗,整个面色乌青,青色的经络在脖颈上凸起又陷落,殷今朝面色一凝,连忙从袖口拿出丹药喂进楚倦口中,饮鸩止渴就是毒药也要吃啊,可这一次那只枯瘦的人打落了药瓶。

那是殷今朝的血提炼而成,最近这些日子为了养着楚倦不死,殷今朝已经成了他的移动血库,取血何等伤身之举,殷今朝连忙去追那药瓶。

走廊外就是一条潺潺流淌的溪水,殷今朝猝不及防之下被打落的药瓶滚了几滚咚的一声掉了下去,砸出偌大的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