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委婉,但其实就是楚倦死的时候。

原来他这么多年难以忘怀的梦魇竟是如此,楚倦指尖微动,依靠在他掌心的人还在絮絮叨叨的说些什么。

“我生下来就是在淤泥里的脏东西,第一次看见老师的时候就觉得老师气质高华,白壁无暇宛如仙人,我想这世上怎么能有这样的人了?”

他那样高洁傲岸,偏偏向自己伸出手来,映照的自己更加污秽低贱。

殷今朝冰冷的手一手拢在楚倦掌心外,一手按住了自己的心口,那里钻心的疼,前世今生的酸涩由噩梦连接在一起,汇集在此刻。

他低低的笑了一声:“我当时发誓一定要把老师拉下神坛,要跟我一样在深渊里不得解脱,可是后来老师走的时候我又想......”

他的脸颊贴在楚倦掌心,仿佛痛的狠了,整个人蜷缩起来,有温热的液体一滴一滴从楚倦手指的缝隙溢出。

“我又想......如果老师没遇见过我就好,没对我这种满、满身泥泞的人动过心就好了......”

神就应该高高在上,不应受这些人间苦难。

他就不应该从深渊里把自己拉起来,而应该让自己受尽折磨,而他依然高高在上做所有人眼中可望不可即的明月。

“老师,你后悔了吗?”

沉默漫长,很久很久,殷今朝才听见一声叹息,遥远的像是贯穿了前世今生给他的回答。

他说,后悔了。

后悔救下你,后悔遇见你。

殷今朝很想笑一下的,但那笑实在惨然:“我、我猜也是。”

他握住楚倦的衣袖,另一只手按住心口的位置,按到恨不得把那颗内脏活生生剜出去,也好过疼的这样生不如死。

外间帘声微动,太医已经来了,把完脉思虑许久又看了如今权势正盛的楚相,到底只敢挑了些浅显的说。

“陛下前些日子的伤势还未痊愈,今日出去大抵又受了风寒,身子骨有些撑不住,以后怕是要多加注意,其余......”

所为医者的良知和小命来回犹豫,太医最终摇摇头:“其余便无了。”

天色已经快亮了,楚倦突然问了一句:“昨天的药陛下喝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