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的,把这诛九族的罪过一下子让楚倦起头了。

四双眼睛俱是锐利的钉在楚倦身上,想从他的脸上找出什么破绽,然而那清俊如谪仙一般的青年只是微微一笑,如春风拂面。

“倦出身士族名门,本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今日既然来了便是我的答案了。”

他表态的如此清楚明白倒是让另外四人一惊,下意识对视了一眼,皆是从对方眼中看见狐疑,何邛其手中的念珠转的格外快了一些,一双浑浊的老眼几乎陷入青年那双漆黑的眼里。

“素来听闻楚相和陛下师生情深,如今陛下如此爱重楚相,这恩宠就是放在我朝建朝以来百年内也未有第二人,楚相是为何,竟毫不顾念师生之情吗?”

这是性命攸关的大事,不牵连进来楚倦就会一直是高高在上的新帝太傅,一但失手就是万劫不复。

如今天下说一不二的青年却已站了起来,窗外起了寒风,吹起他藏青衣袍衣决翻飞,他站在那里便如一棵青松,语气莫名萧索。

“狡兔死,走狗烹,陛下如今是把我放在烈火烹油之上,可月满则亏,水满则溢,陛下多疑寡恩阴晴不定,今日屠刀落在诸位头上,那明日,屠刀未必就不会落在我的头上。”

何邛其双眼微眯,楚倦说的不错,殷今朝喜怒无常阴晴不定,杀人如麻,他们本就是准备拿这话劝楚倦的,倒不想此人竟也看的如此清楚。

“况且,一人之下如何比得上真正的万人之上?”

何邛其思索间骤然听见这话整个人豁然抬头,眸中似有利剑射出,连手中翻动的珠子也停了片刻,竟是一时失语。

楚倦只是站在那里背对着诸人,背影自有一股桀骜之意,竟是并不属于殷今朝半分。

一直等到楚倦的身影消失在路的尽头,何邛其才缓缓站了起来,他虽然干瘪却身量极高,站起来有种阴森之感,不无讽刺的嗤笑了一声 ”我还以为是何等清高人物,外界传言光风霁月一代贤臣,原来也不过如此。”

“不过都是些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罢了。”

不过如此倒好,省却了诸多麻烦,士族不在乎谁登临帝位,而是想保住他们超然都地位和财富。

夜色已深,楚倦回去的时候孟春欲言又止,转过头发现殷今朝在府外等他。

君不临臣府在殷今朝这里却是屡屡坏了规矩,可若是要楚倦大半夜不去睡因为殷今朝想他就去宫里陪这小混账也是绝不可能的。

殷今朝伸手搀扶着楚倦下来,末了握了一下楚倦的手松开时已塞进去了一个温烫的汤婆子,隐约带着一丝龙涎香,像是殷今朝惯用之物。

“老师,外头冷,我们进去说。”

初春的天还是冷的,楚倦虽是推脱养病,身体确实一日不如一日的在虚弱下去,千里宴虽早已停药但没有解药毕竟不能解。

春日料峭,对于楚倦来说总是难熬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