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应热闹的上元节今年也格外凄冷,景德帝崩逝,举国上下服丧服二十七日,不得大肆庆祝年节,这一年上元护城河少了满河的灯盏,多了无数草草裹了扔上乱葬岗的尸体。

九华宫的后窗正对着御花园到重华宫的小径,一般有什么议论楚倦凭借着003也能听个七七八八。

如今围在一处分吃点心的小宫女正悄声议论着他。

“满朝都说囚在九华宫的那位是当今陛下的恩师,据说是跟随陇西李氏背叛了陛下,不晓得关这里做什么了。”

她们有幸偶尔在窗边见过那位大人几次,确实是位光风霁月的清润公子。

“该处置的都处置完了?贺大人好久没拖尸体出去了,好像就剩下陇西李氏在押未曾处置了。”

“说起来今日陛下是不是召见了陇西李氏?

“不知道还没有命在,我听说陛下活扒了二皇子心腹的皮,还有砍了双手双脚拖出去的了......”

那些酷刑吓的小宫女瑟瑟发抖,连忙捂住耳朵不敢听了。

当天傍晚魏和就领了陇西李氏族人来拜见楚倦,茫茫风雪当中外头他一家子人都到了,战战兢兢的跟他道上元节好,花朝和孟春也在里头,不敢说话,只是忍不住多看他两眼。

最后是他的舅舅和母亲俯身道:“陛下宽厚,不计较李氏一时为奸人蒙蔽的罪过,只是罚了一年俸禄,如今我等不日就要回陇西,也请大人保重自身。”

跟随二皇子叛乱是何等重罪,其他人都是诛连九族不留活口,唯独对陇西轻轻放下,只是罚俸斥责这样的轻罚,说是盛宠绝不为过。

禁宫之内不便多留,话说完便随着魏和离开,倒是孟春和花朝忍不住悄悄回头又多看了楚倦几眼,眼眶都泛红。

他们走后殷今朝才现身,穿了一身漆黑如墨的龙袍,偏偏眼角带着一缕红,像是满园冰雪里那一点春色。

殷今朝手里捧了一碗小元宵坐自顾自坐在楚倦的身边,推了一碗给楚倦,热气腾腾的小元宵像是刚刚从锅里出来的,香气扑鼻。

殷今朝拿了白瓷勺舀了一个喂进嘴里,烫到嘴了斯了两口气却没舍得吐出来。

“我十四岁那年宫中上元节大摆宫宴,皇兄们都去了,唯独我身份卑贱不能去,我娘亲喝醉了酒捆住我一顿好打,是老师把我从柱子上放下来然后给我煮了一碗热气腾腾的小元宵,老师总说君子远庖厨,但只要我想吃总会给我煮。”

他一口一口吃着元宵,这一次倒是争气了些,也没哭,就是神色有些缅怀:“上元节我每年都是同老师一起过的,老师走以后弟子已经很久没吃过元宵了。”

楚倦只是站在那里,哪怕身陷这样藏污纳垢之地,他依然如山间溪水一般悠远淡漠。

虽然老师看着他的眼睛很冷他却还是异样的满足了,他继续吃着元宵,在冰冻三尺的寒冬里热乎乎的元宵一下子暖和了肠胃好像能暖进心里去。

“终于又能和老师一起过元宵了。”

笑容倒是非常真心实意,像个得了糖的孩子。

“陛下把我族人都找来是为了逼臣就范吗?”楚倦却完全不搭腔他怀念过去的话,“事到如今陛下还想从臣这里得到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