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来都不开?”殷今朝拔出侍卫手里的刀,他的手太快了,只能看清一抹刀光,下一刻冰凉的温度横在了守将的脖颈上,“这样给不给我开?!”

这是景宣二十年春啊,他的太傅还活着,活生生的在这个世界上,他才十六岁,他还没有把太傅逼到绝路,他还没有逼死他的老师。

他怎么能不出去看他?况且,况且老师现在还为他挡箭受了伤,他记得就是今夜,因为躲避搜查老师伤势恶化,险些伤重不治,第二天把背后一块肉都硬生生用刀剜去了——

“末将恕难从命,”守门的将领知道殷今朝凶名在外,额头也不自觉的冒出冷汗,“三皇子若是当真想出去,大可去向陛下请旨,何必难为我们,就是您杀了末将也出不去啊。”

这是实话,就是真的杀了人也出不去,长剑哐当一声落地,也许是错觉,守门的将领觉得在那一刻殷今朝的眼睛似乎红了。

殷今朝转身就往九华宫走去,九华宫位于重华宫后,是皇帝炼丹和寻欢作乐的地方,老皇帝人生中的最后几年都是在这里度过。

暴雨已经停歇,偶尔还有小雨哗啦哗啦的落,夜风浩荡,魏和追在背后小心翼翼的给殷今朝撑着伞,觉得自家主子似乎心情格外的差。

九华宫燃着数百盏长明灯,远远就听见丝竹管弦的声音,更近些就是妙龄女子的欢笑声,银铃一样穿过了纱幔和寂静的夜风抵达宫闱的每一个角落。

里面也许燃着助兴的熏香,也许是在炼药,烟尘在雨夜里带着雾气蒸腾着。

老皇帝的大太监张福禄笑呵呵的过来拦住他,笑的一脸褶子:“哎呀,三皇子是知道的,陛下求仙问道的时候任何人不得打扰的,就是诸位皇子也不能放行,您呀有事赶明儿陛下睡醒了再来。”

殷今朝站在屋檐下没有动弹,一双异域的眼美的渗人,让人看的心惊肉跳,张福禄在心里骂了句晦气,又用拂尘扫了扫身上。

——得了势的小畜生。

殷今朝站在九华宫的屋檐下,听着里面的欢声笑语,脸色不由得的阴桀。

这里是太傅平时休息的地方,老师后来身体不大好,和他在重华宫处理完政事累了就暂歇在这里,老师喜欢竹,殿前中了一排竹子,布置也是极尽淡雅清和,摆着炼丹炉的地方全是老师喜欢的古籍,都是从国库里给老师送过来的。

现在存着丹药又被炼丹炉日夜熏着,到时候老师不喜欢都要全部换掉,万一把宫殿熏的不合老师的意了——

他眼里一片阴霾。

老皇帝确实活的太久了,九华殿本来就该属于他的老师的 ,不是这九重宫阙的主宰者,甚至连出去看老师都做不到。

他要快一点、再快一点。

对了,老师为什么身体不好,是因为自己给他下了毒,明天,最多明天,他就出去让人停药,再找解药,才半年、半年而已......

老师不会有事的,他心中一片阴霾,但又莫名的不安。

殷今朝在雨中九华殿外从深夜等到天色泛白,没有等到昏睡的老皇帝醒来,等到楚倦答应和二皇子母家平阳郡主联姻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