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明满一夜之间离开人世,大院的人都说他是暴病而死,真正的死因和死法,只有马万川和老乔等两人知道。

糊死一说,是满族人发明的,盛行于清朝,一般都是有品级的大户人家,对府内犯有罪不容赦的人,处死的手段。大致是将人绑在长条椅上,把用水浸湿的黄纸,一张接一张糊在嘴上,开始时,被糊住嘴的人,还能呼吸,随着纸张的加厚,喘气越发地困难,最后窒息而亡。死者死后,面目并不难看,但绝非安详。

老乔带人,把盛装着马明满的棺木,用马车,拉到马家的祖坟,在旁边另选块地方,草草下葬。因死者是少辈,老人在世,不可大肆操办,至于为什么没让马明满进祖坟,这是马万川发的话,谁也不好过问。

日本宪兵队很快接到报告,最吃惊的当然是犬养,尽管马明满在母亲死的现场,撞了他一个跟头,他依然对马明满恋恋不舍,原因很简单,那就是马明满还有利用的价值。酒井也说,马明满虽是个纨绔子弟,毕竟是马万川的儿子,占天时、地利、人和。把马明满操纵在手,既可掩人耳目,又可从长计议,突然间,马明满死了,犬养好不疑惑,为弄清真相,派特搜班长老油条,前往马家大院调查。

老油条带人来到大院,佣人说老掌柜病卧在炕,老油条才不管那些,径直来到马万川的住屋,见马万川躺在炕上,额头敷着毛巾,双目紧闭,他问过几句话,马万川只是摇头,并不回答,常言说老怕丧子,老油条以为马万川悲痛过度,才病倒的。鼻子哼了一声,来到另一个房间,坐在椅子上,架起二郎腿,把大院的佣人问个遍,最后悻悻回去向犬养交差。

犬养向酒井做了报告,酒井觉得意外,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马万川会除掉自己的亲儿子。后一想,马明满死了,也少去一分担心,郑廷贵的死因,外人就更不知道了,他让犬养加强对马家大院的暗中监视。

马明玉接连遭受到两个亲人去世的打击,其悲痛难以言表。在埋葬了弟弟马明满之后,她起了疑心,一是在弟弟去世的前一天,还看望过弟弟,什么病会一夜暴亡呢?二是父亲对弟弟下葬的方式,她觉得不对头。蓦地,她想到近期父亲对弟弟的冷漠态度,莫非……她打个冷战。她知道从老乔嘴里问不出什么,解铃还需系铃人,要想得到答案,只有问父亲,不,是看父亲愿不愿对她说。

马万川遭到重击,绝不比女儿轻,这从他举止神态,能看出来,苍老愁容自不用说,腰似乎都挺不直了。

马明玉几次欲言又止,直至有一天,她看到父亲坐在椅子上,端茶碗的手,不再抖擞了,她嗫嗫地开了口,话一说出,眼泪随之落下:

“爹,女儿就想知道,明满做错了什么,你这样对他……”

马万川一怔,慢慢放下茶碗:“我没啥大病,你别总往这院跑了。”

马明玉听父亲答非所问,疑心越发地重了:“爹,我总觉得明满死得不明不白,他……他不是病死的。”

马万川:“别在这儿烦我了,没事儿回去吧!”

马明玉抽泣着:“爹,明满是你的亲儿子,他也是我的亲弟弟啊!爹,哥哥和明堂都不在你身边,你总不能让我蒙在鼓里吧?”

马万川听女儿这么说,心里着实的难受,好半晌儿,他叹声地:“唉!有些事儿,不想让你知道,你问也白问,你要是爹的女儿,就不要再问了。”

马明玉不无哀求地:“爹……”

马万川:“你已经够操心的了,两个大院来回跑,我知道你惦念我,是啊,你娘走了,我跟前没个说话的了,可是这日子还得往下过呀,你放心,爹能支撑住,以后,你多照顾下永清吧,你别看他是个大男人,又是个吃官差的,他呀,从小不愁吃穿,没管过家,都是你公公操持着。现在你公公他……”

马明玉打断了父亲的话:“爹,我是在说明满……我想知道明满是咋死的。”

马万川板起脸:“你这孩子,回去吧,我要歇着了。”

马明玉还想说什么。

马万川返身上炕,拽过大方枕头,躺下,闭上眼睛。

马明玉垂立在炕边,不好再打扰父亲,抹把泪,怏怏出去了。后来,又有两次想问父亲,一看父亲脸上呈出不快,她不得不敛住口。父亲越这样,她越想解开这个迷,要不然,她心里总像是压块重石。

徐兰香与马明满没有过多的接触,所以对马明满谈不上有好感,也没什么坏印象,作为马家未正式过门的媳妇,马明玉的好朋友,看到马明玉疑心重重,愁眉不展,她在劝慰马明玉同时,也说出自己的看法。

马明玉:“你也怀疑明满死因不明?”

徐兰香:“不,我是说明满去世,可能另有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