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井笑了,笑得很友好:“阁下深明大义,我十分敬佩,请你签字吧!”

熙洽一怔:“签字,签啥字?”

酒井点指着卷宗:“这是对李子安等人的判决书,你是吉林省最高长官,必须有你亲笔签字,我们才能执行。”

熙洽心里暗骂酒井,表面又不敢表现出来,支吾着:“这……既然你准备上报关东军司部,还是请关东军司令部裁决吧!”

酒井咄咄逼人,竟拿起笔,塞到熙洽手中:“关东军司令部批示下来,这个死刑令得由你来签。”

熙洽握笔的手禁不住抖了一下,是的,他是死心塌地追随日本人了,但作为一个人,他还是有一点良心的,抛开与李子安尚有一丝感情不说,他深知笔锋落下,几颗人头跟着落地,还有,满军官兵,今后将如何看他?

酒井:“时间不早了,菱刈隆司令官还在等着我的报告。”

熙洽忽闪出个念头,抱着最后一线希望:“对了,我听说这次袭击拉法镇的是马明金,咱们何不在马家大院做点文章,把那个马万川抓起来,用他来胁迫他的儿子……”

“当务之急,是杀一儆百,重振满军的气势,至于马家大院,我另有对策,你也知道,宪兵队曾抓过马万川,根本不起作用,你在新京很少回吉林市,为稳定市秩序,我们要从长计议,且不可意气用事,以小失大。”酒井说这话时,脸色变得很难看,他认为,熙洽在这个时候,提起马家大院,就是变相提起郑廷贵,也就是说在暗示着什么,作为老牌特务,他不能中熙洽的圈套,反之,心里更加恼恨起熙洽。

熙洽知道再说什么也不管用了,狠狠地签上字,而后,把笔一扔,起身欲走……

酒井心中油升一股快意,喊住熙洽。

熙洽憋着气,皱着眉:“我字不是签了吗,你还有啥事儿?”

酒井依然用请示的口吻说:“为达到以儆效尤的效果,我准备把第二军管区校级以上军官,召集起来,公开宣审李子安等人罪责,到时候,请熙省长务必参加训示。”

熙洽气得火冒三丈,这不是让在满军中威信和颜面,尽失扫地吗?他怒视着酒井,但奴才毕竟是奴才,好半晌,挤出一句话:

“行,行,到时候,我不死,我就去……”

酒井稍施一礼:“谢谢阁下!”

这天,位于吉林市八经路上的军人会堂,门外岗哨林立,第二军管区所辖数百名军官,从各地赶来,坐满了整个会堂。行前已接到通知,不准缺席,不准带护兵,不准佩枪,军官们疑惑不解,现在再看会堂内两侧,站立着持枪日本宪兵,气氛肃杀,军官们预感有大事儿发生,相互交头接耳,宪兵喝吼:不许说话!军官们被吓得更是脊背发凉。

酒井的皮靴发出沉闷声响,满脸杀气,走到台上,在正中位置坐下,分坐两旁多是日本军官,满军只有第二军管区司令吉兴。

犬养大吼着:“把人带上来!”

李子安等七名军官,五花大绑被宪兵押解、推打着,一字排开,站在台上,面对台下军官们。

军官大哗,似乎才明白会议的内容和目的。

李子安头发蓬乱,神情疲惫,自被关押到宪兵队,呵斥、打骂、已成家常便饭,审问他的都是日本人,说他私通义勇军,让他交代幕后支使人,这不是拿屎盆子往他头上扣吗?他能承认吗?但他怎么也没想到,日本人会置他于死地,就在刚被押到台上,他以为大不了降职使用,或者关一段紧闭。可是,当他一溜看一遍,没看到熙洽,他心里发毛了,再看台下黑压压的军官们,他意识到大事不妙。

熙洽是个滑头,他不想丢这个脸,三天前说拉肚子,住进医院,酒井总不能把他从病床请出来吧?

酒井发表讲话,义愤填膺、义正词严,不外乎是,作为新满洲国的军人,要忠于“执政”,听命于关东军的指挥,今后敢有私通义勇军,同情义勇军,临阵脱逃,哗变投降者,其下场如同台上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