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六时三十分,多门所乘的专列,开进吉林车站。吸取九站的教训,多门、天野等高官没有马上下车,由一个联队长,指挥士兵,分散开来,在站内、站外大范围布设警戒线,连熙洽的卫兵都驱赶走,还有熙洽特地布置的站岗的警察,也被日军撵走,有的警察走得慢了,被日本兵连踢带打,其中一个被打警察申辩几句,一个日军曹长上前,照那个警察肩膀就是一刀,险些把胳膊给砍下来。

熙洽独自被允许上车迎接多门,他想,若以吉林省代理主席的身份,见到多门施礼,那脸面实在有点过不去,要是以学生身份,似乎最恰当了。他走进车厢,向坐在椅子上多门,深鞠一躬,恭敬地用日语说:

“学生熙洽拜见老师,学生代表吉林所属驻军官兵及各界人士,欢迎老师来到吉林。”

多门站起来,似乎忘记了九站的遭遇,握住多门的手,笑容满面地:

“熙洽君,我为能在吉林见到你,感到十分的高兴,同时,我也为有你这样的学生,而感到骄傲。“

熙洽听多门这么说,心中的紧张,稍松弛几分,连忙说:

“学生所做的一切,归功于老师的栽培。”

多门将身边的天野旅团长介绍给熙洽。天野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和熙洽拉拉手,没说一句话,这让熙洽的心又提起来。

酒井从另个车厢进来,与熙洽握手,这正是显示他地位的时候。郑永清没资格进入车厢,只能在车下等着。

一个中佐上来,向多门报告说,站内外安全,可以下车了。

熙洽:“老师,您与天野旅团长,一路辛苦,鞍马劳顿,中途又受到滋扰,学生深感不安,为表示歉意,学生特地在‘西春发’安排酒席,为老师及各位接风洗尘,请老师和天野将军务必赏光。”

多门摆手:“熙洽君,你也是军人,应该知道,现在不是摆庆功宴的时候,我们有许多事情要做,这酒留以后再喝,晚上,我请你,喝我们日本的清酒,我想你一定有好长时间,没喝到清酒了吧?”

熙洽:“我先谢谢老师,今晚这欢迎宴会……”

天野态度生硬,中国话说得也生硬:“我们的,不是来寻欢作乐,你的明白?”

熙洽脸一阵红白,不知该说什么了,多亏酒井上前,打圆场,说这欢迎宴会早晚要举行的,只是今晚多门及各位都累了。

多门依然笑着,与熙洽先后下了车,走出站外,示意熙洽留步,相约晚上十一点再见面,随后上了领事馆的汽车,前后有日军摩托车护卫,浩浩荡荡离去。

熙洽目送着,怔然着,也许他才明白,从此以后,他再也不是这里的主人了。更不可能主宰这里的一切。郑永清看在眼里,心情也非常不好受,他不敢表现出来,他知道熙洽是个很要面子的人,不想让人窥视到他的内心世界。他上前,打开车门,熙洽黯然地钻进车内,示意郑永清也随上去。

车子顺着商埠大马路向前行驶,路两边都是步行的日军,还有刚从专列卸下的装甲车和军车。

郑永清坐在熙洽身边,面无表情地看着车外,熙洽连看都不看,手抚着下颏,沉思着。说心里话,他没想到多门不出席宴会,他太了解他这位老师,在军校时,学生们都说他是个冷酷无比的人,虽说有时脸上带着笑容,这笑容反应不出他真实的情感,也就是说,人们永远猜不透他的内心在想什么,还有那个天野,初次相识,就让熙洽感到,这是一个极不容易共事的人。熙洽明白,多门看似给他面子,其实并不给他面子,在郑永清送去的密函中,他已言明多门来吉林的程序,欢迎仪式及宴会都在其中,现在两项都……唉!不用说了,都是九站一事给闹的,想到九站,他心里燃起怒气。

“永清,你对袭击事件是咋看的?”

郑永清知道熙洽让他车,会问起这事儿的:“我认为绝非偶然,是有计划的行动。”

熙洽:“会是谁干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