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丫子嘴甜,不喊姐不说话:“姐,我求求你,你见着明满,跟他说,别躲着我了,他能躲,肚子里的孩子躲不了,人怕见面,树怕扒皮,你让他回来,我跟他唠唠,我不是死皮赖脸的人,你们是大户人家,他是少爷,我知道我就给做小都不配,我没有让他娶我的想法,真的没有,要不是肚子里的孩子,我都不来找他,我……我就给这孩子找个地儿……”

马明玉不想再问下去了,同为女人,她又是姐姐,没有推卸的理由:

“妹妹,你啥也别说了,我这就去找明满,让他回来见你。”

三丫子眼里分明含着泪水,艰难地起身,欲要跪下:

“姐,你真是我亲姐,我……我啥也不说了,我给你磕个头吧!”

马明玉连忙搀住三丫子:“妹妹,你……你这是干啥,这要是闪了身子,抻着孩子咋办啊,来,听姐的话,快上炕躺着,你呀,啥也别多想,就像在自个儿家一样儿……”

三丫子哽声地叫声姐。

马明玉出来,都没顾得跟母亲打招呼,径直奔回郑家大院,来到弟弟住的屋里,见弟弟还没起炕,她上前掀开被子,照弟弟的屁股打了一巴掌。

马明满睁开惺忪的眼睛,看着姐姐,懵懵地:

“姐,咋……咋的了?”

马明玉嗔怪地:“你做的好事儿,还装糊涂,起来,跟我回家。”

马明满明白了:“你……你回家,见到三丫子了?”

马明玉拽起弟弟:“你能说那人叫三丫子,我啥也不用问了,孩子就要生下来了,人在咱们家呢,你能躺得住吗?”

马明满低垂头,嘟哝着:“我……我也不是躲着她,我……我就不知道,我见着她该说些啥……”

马明玉把衣服递给弟弟,她坐在炕沿边,把她见到三丫子的情景讲了一遍,她说她对弟弟与三丫子过去交往细节不太了解,但听了三丫子的话,她断定三丫子肚子里的孩子肯定是弟弟的。马明满对姐姐也是极信赖的,他大致算下时间,点头默认了。他也很清楚,三丫子所住的刺沟,荒僻,几乎与外界隔绝,想找个像样的男人都找不到,要不是他花言巧语,三丫子在刺沟,还是个待嫁的黄花闺女……

马明满穿上鞋,接过姐姐递来的湿手巾,擦过脸,还是个犹豫。

马明玉:“咱爹没在家,这要是让咱爹赶上,还不得骂死你。”

马明满:“爹我倒不害怕,我……我就寻思,这孩子生下来,咋办啊?”

马明玉:“咋办,养着呗,咱家还怕人多啊?”

马明满脸上多云转睛了:“对呀,咱爹不是总说,攒金子不如攒孙子,这三丫子要是给我生个儿子,咱爹不得乐得合不上嘴啊,他老人家一乐呵,还能骂我?”

马明玉也笑了,又拍了弟弟一下:“那你还磨蹭啥……”

马明满回到大院,不是昨天见到三丫子又躲又藏了,而是趾高气扬,背着手,想到三丫子肚子里的孩子,这是给马家添人进口,他岂不成了功臣?先去见母亲,这是惯例。还好,母亲见到他,还像以前他惹是生非后一样儿,免不了用手指点着他说:你个小祖宗啊,你就不能让娘省点心啊?马明满嘿嘿地笑了,再加上一句:娘,我错了。母亲听到这话,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三丫子从窗户看到马明满走来,她忙下了炕,就往门外跑,突然想到自己是重身子,她停下来,手扶着门框,盯盯地看着她以身相许的男人,泪如雨下,不是心中委屈,而是高兴得流下泪。

马明满神情不自然,咧着嘴,笑了,笑得挺勉强,半晌儿说:

“你……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