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怡冷冷一笑:“你以为你说得很对?”同时又暗暗惊异他对她的观察和分析。其实自从第一次在邮局门口结识他,三年中她与他不不超过十次交谈,而每次交谈都很短晳。他们似乎不需要交谈就相互熟悉了。如果两人恰巧在什么地方相逢,只需目光略一碰撞,即迸出火花来。只凭这目光,足以勘测出对方的心里存在着怎样一座矿。也许正如某个哑剧大师的见解:语言是笨拙的,多余的,甚至是人们信息沟通的障碍。

“这条河真小。那边有一条大河,那才是真正的河呐。”他指指远处,“你敢和我一起去吗?”

“……敢”

“那咱们走!”他跳起来,“我早就料到你会成我的对手。没有一个言语上、思想上交谈的对手真闷气。我喜欢对手!”他攥攥拳头。

“我不是你的对手。你是狼。”乔怡笑道。

半个小时后他们来到这条“真正的”河边。这河足有一百多米宽,属于高原那种湍急的融雪河。云和阳光在水波里起伏有致地流着。

“他们多蠢呀,为什么不到这里来照相?”杨燹嚷嚷着。

“相嘛,在哪里照都一样,何苦跑这么远!”乔怡也大声答道,“反正都是假的。”

环境能改变人的性格。在这条河边,乔怡忽然有了某种勇气,袒露自己实质的勇气。

“这么说你也不赞成他们的做法喽?”

“他们是谁?什么做法?”

“他们是个别领导,做法是沾名钓誉,牺牲人们的天真去换一块没有价值的荣誉牌子。昨天那场雨淋病了几个人?那叫演出吗?那叫发神经,那个小积极!”

乔怡装着没听见他的话。记得有一次桑采来找乔怡谈心,那是在她第三次参加“先代会”之前。“你那些糖纸哪儿去了?”乔怡劈头就问。桑采吃了一惊,朝她眨巴着长睫毛。“我以为十几岁的孩子总是真实的,不然这个世界就没有真的东西了。”乔怡说,“你为什么要把那些糖纸偷偷毁掉呢?人应当进步,但先要真实……”

杨燹哈哈笑起来,“要从你嘴里听到一句对某个人的评价是妄想。你处处免战。我可不行,能攻能打。”

“你别这样……恶狠狠的。”

“把你吓成了这样?”他坐下来,“喂,荞子,敢不敢坐到我身边来?”

她忽然一阵慌乱,六神无主地走过去……她痴痴地看着他,坐下来,充满了孩子气的信赖。

他的手慢慢移过来,象采一朵弱小之极的花那样小心。她感到那只手的怯懦和犹豫,也感到那手上长久蓄积的力量。他用力将她的手攥紧了……对这一举动,她毫不意外。

太阳在沉落,它落得好快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