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抓几个流氓强盗毙了,否则刹不住人心。”老旦对二子等连长说。

“你说这些鬼子咋就不能杀?哪个手上没沾着血?”二子皱眉不解。

“他们投降了,是俘虏。”老旦说完,立刻知道这是废话。

“废话!咱又不是没见过他们杀俘虏,老百姓哪个不是投降的?鬼子又杀了多少?咱们的人投降了他可以随便杀,他们投降了咱就一个不能杀?这叫啥道理?”二子发起火来,额上的青筋都憋起来。

“行了行了,别让战士们听到,俺只知道,鬼子是畜生,咱不能也是畜生……”老旦说完叹了口气,也不只是叹给自己、叹给二子,还是叹给这赢得莫名其妙的战争。

抓几个杀人强奸的流氓并不难,每天在街上以报仇的名义干坏事的家伙多是流氓地痞,要不就是穷疯了想捞一把的二流子,正经的老百姓没几个。请示了旅部,旅长说要当众枪毙,毙了还要立在电线杆子边上吓唬人,其他几个营也都在毙人,要不这些人就变得比鬼子还可恶。

旅长令老旦带全营完成任务后便带队回来,要派他们过汉江向东南去,那边有一个叫牛城的小地方,日军的大量物资补给都在那儿,听说共产党的游击队炸断了桥梁和电话线,那儿的鬼子没有进城来同意接受管理,也或许还不知道天皇让他们投降了。听说共产党游击队已经进了城,上峰来令,国军必须抢在他们之前占领牛城,接受守城仓库鬼子的投降。

老旦得令,召集全营战士集合,各连各排一个时辰便回来了,二子的副连长已经带着全连回来了,唯独二子和一个班不见踪影。派人又去找,却见二子等人醉醺醺地跑了回来,二子撸着袖子敞着衣口,却拎着一个捆住的人,后面那一个班也面红耳赤,有人跑着跑着摔个跟头,起来晃悠悠接着跑。一直跑到老旦眼前,众人才看见这架势,全营都立正站着,火把已经点起,照亮了老旦那张吓人的脸。

“干什么去了?”老旦问二子。

二子揪过捆着的人,一把扔到老旦眼前:“这小子喝多了,不捆弄不住!”

“哦?营长,我……没干啥,郭连长认真了……我去抓鬼子……鬼子那儿有酒……喝了一点,上头了……”郑钧像没有醉透,站起来还想立正敬礼,这才发现双臂捆着,“别……捆我了,多大的事儿……啊?营长,放了我,我去给你捉鬼子。”。

老旦见二子带人一排站好了,问二子:“咋回事?”

“找到了些鬼子,劝半天死活不来,还拼命,都死了。”二子说。

老旦听得头皮发瘆,这帮小子做了什么?

“怎么死的?”老旦问。

“一个自杀了,割肚子;一个拿军刀乱砍,郑钧的胳膊被他伤了,我们就把他打死了;还有个女的,从窗户口蹦出去……跳江了……”二子垂着那一只眼睛说,战士们绷着脸一动不动,有两个脑门上臭汗直流。郑钧又要张口说话,二子一脚踹在他脑袋上。“你闭嘴!吃屎吧你!”二子又对老旦说,“他喝醉了追鬼子婆,我们为了弄他,就没防鬼子婆要寻死……”

“好好的就跳江了?”老旦见二子低头斜眼,对他这话不信,在他们面前踱着步说。

“嗯,主要是看见男人死了,她就跳了,跐溜就钻出去了,还挺好看呢……”二子的话利索起来,翻着白眼,一副爱死就死的样。

老旦满心狐疑,见郑钧已经醉在地上,便慢悠悠走到一个小兵面前,瞪着他的双眼阴阴地说:“郭连长说的是真的吗?”

“……是……是真的。”战士腰都快挺折了,脖子却低头低得要撅折了,嘴巴像是紧张得要脱臼。

“男人是这么死的?”

“是!”

“女人是那么死的?”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