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文心想,长程飞行所造成的时差问题真是令人讨厌。马文租了一辆车驶离欧海尔镇,向西开到狄摩尼斯东郊的一个汽车旅馆里。汽车旅馆里的职员因为他付现金住宿而感到惊讶,不过马文解释他的皮夹及信用卡失窃了。而他那显然是全新的皮夹也支持这个谎言,再说那名职员跟任何商人一样都不会拒绝现金。那晚他很容易入睡。他大概在清晨五点醒来,足足睡了十个小时!然后吃了一顿很丰盛的美国早餐——尽管黎巴嫩那儿的人是那么地好客?他们还是不知道好吃的东西是什么;他心中不禁纳闷?那些人没有培根怎么过活呢——接着继续往科罗拉多前进。在中午时,他已经横渡内布拉斯加差不多一半的地方,然后在心中重新复习他的计划及所需要的东西。到晚餐时间,他已经开到罗根镇,此地位于丹佛西北方大约一小时车程,实在够近的了。长途开车的疲劳使他不得不找另一家汽车旅馆,准备休息一晚。这一次他终于能够观赏一些美国电视,包括了ESPN有线新闻电视网所重插的美式足球职业比赛。他实在惊讶自己这么地想念足球。同样令人惊讶的是,他也想念随时都可以喝一杯的自由。这个渴望在他于路上弄了一瓶酒之后,终于获得了满足。到了午夜时分,他感到自己有点醉了,看看四周的环境,觉得很高兴回到美国,也为自己回来的理由感到喜悦。该是报复的时候了。马文没有忘记科罗拉多州原来的主人是谁?也没有忘记桑德河那场大屠杀。

这早该料想得到。事情进展得太顺利,而现实是不太可能有十全十美的事情。初级反应体上的一个零件发现了一个小错误,而这个小零件必须折下来重新加工,如此一来,使他们得多花三十个小时,而其中只花了四十分钟重新加工。其余的时间都用来折散装好的部分?然后再重新装配。原本可以以恬静的心情看待这件事情的佛洛姆,却在这整个过程中气得脸色铁青,而且坚持自己来修理。接下来,他们重新装上爆炸药块,再次进行原本已经完成的繁琐工作。

“只差了三毫米。”葛森说道。只是控制元件之一设定上的一个小错误。因为这是个完全手工的工作,因此电脑并没有找出这个错误。工人读错了佛洛姆的一个数据,而第一次的目视检查也没有找出这个错误。“幸好我们还有多出来的一天。”

佛洛姆一边在他的保护面罩下低声咒骂,一边跟葛森合力抬起钚元素组合体,轻轻地把它放在定位上。五分钟后,显然他们已经将它正确地安装就位。接下来将铼钨台金棒安装在它们所属的位置上,然后是铍元素块,最后是分隔一级反应体及二级反应体的笨重的衰变铀半球型元件。再把五十个爆炸药块装回去,他们就大功告成了。但佛洛姆此时下令休息一下——他们刚刚才完成笨重的工作,因此他想暂时休息一下。那些工人早已经离去,因为不再需要他们的帮忙了。

“我们本来早就可以完成了。”这位德国人细声地说道。

“什么事情都要十全十美是不合理的,佛洛姆。”

“那个傲慢的王八蛋根本不识字,”

“蓝图上的那个数字不清楚。”而这是你的错,葛森根本不需要加上这句话。

“那他应该开口问啊!”

“算你说得没错,佛洛姆。你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急躁。毕竟我们还在预定的进度下。”

佛洛姆知道。眼前这名年轻的阿拉伯人不会了解的。这是他毕生野心的日标.而它应该早在现在之前就已经完成了!“来吧。”

他们又花了十个小时,才将第七十个也是最后—个炸药块安装在原定的位置上。葛森将它的引爆线接在适当的接头上,然后就算大功告成了。他对那名德国人伸出他的手,佛洛姆将它握得紧紧的。

“恭喜你,佛洛姆博士。”

“是的。谢谢你,葛森先生。现在我们只需要将炸弹壳焊接密封起来,并将它抽成真空——哦?请原谅我,还有氚气。我怎么会忘记这一点呢?谁来做焊接工作呢?”佛洛姆问道。

“我来做。我对这方面相当在行。”炸弹的弹壳上半部四周有个凸缘,以确保焊接过程的安全性,而且他们已经详细检查过上下两部分弹壳的密合度。那些工人不只处理了炸弹里爆炸部分的精密零件。每一个零件——除了那一个没有调按好的零件外——都精确地根据佛洛姆所设计的蓝图里的规模制造完成.而且弹壳已经经过检查。它的密合度不逊于手表表背的精密度。

“处理氚气相当容易。”

“是的,我知道。”葛森跟着佛洛姆走到屋外。“你对炸弹的设计及装配过程完全满意罗?”

“完完全全满意。”佛洛姆充满信心地说道。“它也会准确地依照我的推算发生效用。”

“好极了。”夸提说道?与他的一名保镖在屋外等着他们。

佛洛姆转头,看到夸提跟他的一名不显眼的保镖出现在眼前,他们真是肮脏卑劣的民族。但佛洛姆不得不敬佩他们,他在转头看着黑暗的山谷时告诉自己。天上的月亮分天只露出四分之一,因此他只能看到整个地形的轮廓。这个地方是那么地干燥及贫瘠。因此这些人看起来这么卑劣并不是他们的错。这里的土地是这么地粗劣,但天空却是那么地干净。佛洛姆看着晴朗的夜空上的众星。在这儿看到的星星比德国多很多,特别是空气污染严重的东德部分,他想到了天体物理,这是他原本可能走上的路子,因为跟他现在走的路子是那么地相近。

葛森站在这名德国人后面。他转头向夸提点个头。夸提接着向他的一位名叫阿不都拉的保镖作了相同的暗示。

“只剩下氚气部分。”佛洛姆说道,背对着其他人。

“是的,”葛森说道。“这部分的工作我可以自己做。”

佛洛姆本来想说,还有一件事情要做。不过他缓了一下子没有说出口,并且没有注意到阿不都拉的脚步声。这名保镖无声无息地从他的皮带里抽出一把消音手枪,在大约一公尺的距离对准着佛洛姆脑袋。佛洛姆转过头来,想确定葛森知道氚气处理的过程,但他终究无法将头完全转过来。阿不都拉已经收到命令,应该尽量减少对方的痛苦。就跟对待那些工人一样。夸提心想,真可惜必须这么做,但因为这是必要的,而事情就是如此。阿不都拉对这倒无所谓。他只是奉命行事而已。熟练地扣下了扳机,弹头从佛洛姆颅骨背后穿过,快速从他的前额射出。这名德国人的头颅立刻掉出一块肉块。血马上喷出。不过是向着侧向喷出,因此没有溅在阿不都拉的衣服上。这位保镖等到血流停止后,才招来两名同志将尸体抬到在一旁等待的卡车上。佛洛姆的尸体将跟其他工人埋葬在一起。夸提心想。至少,这才恰当。所有的专家都埋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