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喜欢被人利用。”霍兹曼说道.他的身体后仰,并将双手放在颈子后。他和报社的主编一同坐在会议室里,这位主编也是一位华盛顿政坛长期的观察家,他曾以犀利的笔锋迫使尼克森因水门案下台.那是一段鲁莽的时代。这件事也使得整个美国新闻界尝到一股至今仍未逝去的血腥味。霍兹曼想道。这件事唯一的好处是,现在新闻记者不会轻易地放过任何人。现在美国的任何一名政客都是美国新闻界正义怒吼下的潜在目标。虽然这时美国是不益的,但有时候新闻界探索的范围实在已经触犯了他人的隐私。“被利用与否倒不是真正的重要。有谁喜欢被利用呢?我们知道的那些是真的吗?”这位编辑问道。“我们必须相信她所说的白宫并未拿到很好的情报资料。这对于中情局而言,倒不是个新闻.虽然它现在的表现比过去好多了。事实上中情局的表则是有点进步—一因为有凯伯特裁员的问题。我们也必须相信她所说的有关寸奈莫诺夫及其军方的关系,”“那么雷恩的丑闻呢?”

“我曾经在几次社交场合上碰过他。但从在正式的场合跟他见面。他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家伙,幽默感不错。他的记录一定相当良好,两枚情报星章——我们不知道他是怎么得到的。他曾经反对凯伯特缩小作业处的计划,显然他挽救了一些人的职位,他在中情局里市升得相当快。众议员川特相当喜欢他,虽然他们几年前曾经发生过一次冲突。在这次外交的背后—定有个故事,但有一次我问川特这件事时。他只是平淡地拒绝讨论。也许他们已经握手言和,但是如果我们相信这一点的活.就会去相信复活节的兔宝宝。”“他是这种到处风流的人吗?”这位编辑接下来问道。“那—种才算是风流呢?你以为他们在衬衫上都会编一个红色的‘A’字?”“说不过你,老霍。那么你到底要问我什么呢?”

“我们到底要不要登这篇消息?”这位编辑惊讶地张大眼睛:“你在开玩笑吗?我们怎么可能不登这种消息呢”“我只是不喜欢被人利用。”“我们都经过这种阶段!我也不喜欢。即使在这件事情上。你被人利用的迹象很明显,但这仍然是一个很重要的新闻,而且如果我们不登的话,那么华盛顿时报会抢先一步登。你要花多少时间才可以写好这篇报导?”

“很快。”霍兹曼答应道。现在他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谢绝升到副主编。他不需要这份薪水;他写书的收入根本可以让他不用工作。他喜欢当一个记者,仍然保有他的理想主义,仍然开心自己所做的事情。他不必做这些业务上的决定,他觉得这是一种福气。

杜布林舰长已经留意到,这套新式的给水泵在安装方面跟工程总监所形容的一样困难。实际上他们必须拆掉卢林上将号的一整个住舱来安装这套给水泵,此外还得将潜艇的双层船壳用吹管烧出个洞,让这个玩意儿能搬到潜艇里。他能在潜艇里从这个洞看到上面的天空,使得他这位已经习惯密闭空间的潜航老手感到相当不自在。他们必须在测试完这套给水泵运作完全令人满意之后,才能将这个大洞对起来。不过情形还不算太糟,这艘潜艇的船壳起码是用钢板做的。如果是那些用钛合金做的苏联潜艇,那时要焊接起来可是特别困难。给水泵及蒸气产生器的机房是紧接在反应炉舱的后面。事实上反应炉的基座是跟压力壳的结构骨架结合在前方,而这套给水泵则是放在后面。给水泵的功用是控制进出反应炉的循环水。从反应炉出来的高温蒸气进入蒸气生产器里,在里面接触一个热交换界面。在此它的热会传给“外界”的水——非辐射循环水——以产生蒸气,这些蒸气会推动这些潜艇里的涡轮(这些涡轮经过齿轮减速后,才推动螺旋浆)。而“内循环”蒸气在大部分的热能传送出去后,通过一个由外界海水冷却的冷凝器,再加压送回反应炉的底部重加热,以维持这套热循环。然而这玩意也是所有核能动力船舰在噪音方面的致命伤。这套给水泵必须交换大量高温且具辐射性的循环水。进行那么多机械作业总是会带来大量的噪音,但现在总算有改进了。

“这是一种全新的设计。”杜布林说道。“它应该会如此。美国人为了他们的弹道导弹潜艇在这玩意上花了十年的时间,然后却决定不用它。他们的设计小组已经被解散。”杜布林发出低沉的咕噜声,不知道想说些什么。新式的美国反应炉设计已经能够利用自然的对流循环。这又是他们一项技术的优势。他们是如此聪明,真令人可恨。两人沉默不语地等着的时候,反应炉正在启动中。他们的属下拨动着各种控制杆,从燃料棒上所产生的自由中子正开始交互作用,展开一次在控制下的核连锁反应。在杜布林及工程总监背后的控制台上,技师们随时报告温度的变化.他们所用的温度刻度是卡氏(所谓卡氏温度是从绝对零度开始,每—度的单位与摄氏相同。)

“就是现在……”工程总监喘息道。

从未看过这玩意实际运作过。”杜布林问道。“没有。”好极了,这位舰长想道,又抬头看着洞外的天空。站在潜艇里能看到天空真令他觉得恐怖。“那是什么声音?”“绐水泵刚刚开始运作。”

“你是在开玩笑。”他看着这座巨大且塞满复杂管路的给水泵系统。他无法相信——杜布林走到控制台前———杜布林大声地笑出来。“这玩意管用,舰长。”他的轮机长说道。“现在是百分之十。输出功率正在增加中。”“把它升到百分之一百。”

“舰长……”

“我知道,这玩意从没在百分之百输出功率时运作过。”这具反应炉名义上最高的输出功率是五万匹马力.但跟其他人部分类似的机组一样,它们的最高功率都有点保留。这个反应炉曾经输出过将近五万八干匹马力——只有一次,在船舱里的测试。结果造成蒸气产生器内部管路的一些小损伤——所以最大的有效输出功率应该是五万四千九百六十匹马力。杜布林在接掌这艘船后不久曾经这么做过一次。这种事情都足一艘船舰指挥官会做的事情,就像一名战斗机飞行员最起码都会试一试自己座机的性能极限一样。

“很好。”这位轮机长同意道。“盯住每一样东西。史坦潘福斯基。如果你发现任何问题,立刻关掉反应炉。”杜布林拍拍轮机长的肩膀,然后走到船舱的前部,内心一面想着希望船坞的焊接工能把这个洞完美地补好。他甩掉这个念头。所有的焊接处都曾经过X光检查以防止有任何疏漏的地方。一个人不能担心所有的事情,而且他还有一名很好的轮机长.会盯住这些事情。

“现在功率是百分之二十。”工程总监看看四周。这套给水泵安装在自己的一个小型避震结构上,基本上是一个具有弹簧避震杆的桌子。这可以避免给水泵产生的噪音传到船壳上,然后再从船壳传导到海水里。他认为这部分设计得真糟。不过总是还有很多东西可以做得更好。造船工程是少数几种仍然保留着工程艺术形态的工业之一。“现在是百分之二十五。”

“我现在能听到一点声音。”杜布林说道。“等效船速呢?”

“在正常的次系统负载下,”这指的是船上从空调系统到灯光等不同次系统所占用的输出功率——“相当于十节”。鲨鱼级潜艇的各种内部系统需要很多电力。这主要是因为它的空调系统比较原始,单单这些部分就占掉反应炉的输出功率百分之十。

“我们的系统负载必须有百分之十七的功率才能开始转动螺旋浆。西方的系统在这方面就有效率得多了。”这位工程总监点点头暴躁地说道:“他们在环境工程方面的规模很大。我们还没有红外线结构来做适当的研究。”

“他们那边的天气比我们这边热得多。七月时我曾经到过华盛顿一次,热得跟地狱一样。”

“有那么热啊?”

“那时候带我到处跑的大使馆人员告诉我说,那儿一度是个充满瘴气的沼泽。甚至还流行过黄热病。真是恼人的天气啊。”

“这一点我倒是不知道。”“

百分之三十。”轮机长宣布道。“你什么时候去过那儿,”工程总监问道。“大概在十几年前,我到那边进行有关于海上意外事件的协商。那是我头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外交尝试。那时候总部的一些傻瓜认为他们需要一名潜艇人员。所以我就被他们从佛朗兹学院里调出来。完全是浪费时间。”杜布林说道。“情况如何呢?”

“很无聊。美国的潜艇官员都相当骄傲。那时候并不十分友善。”杜布林顿了一下。“也不能这么说,这样说不公平。那时候的政治气氛完全不同。他们将敌意深埋在内心中。他们甚至还带我们去看一场棒球赛。”

“结果呢?”这位工程总监问道。杜布林微笑道:“看棒球吃东西又喝啤酒真是一件享受的事。但我完全看不懂那种比赛,而他们解释只会让我更迷糊。”

“现在是百分之四十。”“二十节,”杜布林说道。“噪音正逐渐升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