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他一个老朋友。”波克面带微笑以加强这种印象。“我能给他一个惊喜吗?”

芙罗想了一阵子,然后她的表情转为友善,展现出良好的礼貌。“请进来。”

波克在客听里面等着佛洛姆出来,他了解自己对这幢的第一印象是对的——但了解为什么他的印象是对的后,真的让他很失望。屋子内部的摆设立刻让他想起了在柏林的公寓。那些特制的家具,一度是普通东德老百性相当欣羡而弄不到的东西,现在却已成为落后的象征。也许是他开来的宾士轿车所造成的印象,波克在听到脚步声时一边想道。伴随着脚步声而采的是一阵灰尘。佛洛姆的太太并未像一名良好的德国主妇那样清理屋内。这是他们夫妇之间出了什么差错的征兆。

“谁呀?”佛洛姆博士在他还没认出波克之前问道。“啊,真高兴见到你!”.“我内心还在纳闷,你是不是还记得我这个老朋友汉斯。”波克笑着说道,并伸出他的手。“老佛,好久不见。”

“真的是好久不见了,小子!到我的书房谈一谈。”两个人在芙萝询问的眼光下走向书房。佛洛姆进门后立刻关上门以便说话。

“我对于你太太的事觉得很难过,会发生这种事真可悲。”

“这是过去的事情。你最近如何?”

“你还没听说吗?绿党正在攻击我们。我们的原子炉快要被关掉了。”

佛洛姆博士在名义上是卢布敏·诺德核能电厂的副厂长。这座电厂建于二十年前,是仿制苏联的VVER230型核能电厂的设计,虽然十分原始,但在一批德国专家操作下,也提供了附近地区足够的电力。跟那时候所有的苏联核能电厂的设计一样,这个电厂也会产生钚元素,但跟车诺比核能电厂所不同的是,这座电厂有围阻体的设计。虽然不能特别有效率地生产电力,但也不是极端危险的设计,不过它的两个反应炉却可生产核武器所需要的原料,此外还可以发出八亿一千六百万瓦的电力。

“那些绿党。”波克静静地复述道。“他们。”德国人有一项天性,便是一方面尽可能生产种植任何东西,但另外一方面却尽力去砍伐杀害这些东西,绿党就是这种精神下的产物。绿党的成员主要是由环境保护运动的极端分子——或是顽固分子——所组成的,它过去曾抗议过许多东欧国家也痛恨的事情。但绿党却未能阻止战区核的部署——此类武器成功部署过后没多久,美苏双方就签署了中程核导弹裁减条约,将双方手边的此类武器一并裁减殆尽——目前绿党却在过去东德的人民里形成一股很大的政治势力。过去东德地区的污染梦魇已经成为现在绿党的主要攻击焦点,东德过去的核能电厂便是他们首要打击的目标,绿党的成员认为这些电厂都极度地不安全。波克提醒自己,绿党从未被政治力量好好地控制过。它在德国政坛上从来形成一个主要的大党,而现在它却被过去它经常骚挠的西德政府所利用。过去的绿党曾一度抗议鲁尔区及克鲁伯工厂在莱茵河的污染,并且极力反对北约核武器在德国的布署,但现在它却在东区极力奋战该地的环境污染,激烈的程度不亚于过去德国红胡为圣地奋战的程度。绿党现在在东德的环境保护运动,使得该区的经济更受打击,这使得社会主义的体制更不容易回到德国。这不禁令两人怀疑,绿党从一开始是不是就是资本主义者的一个阴谋。

佛洛姆和波克夫妇在五年前结识。红色军团原有一项破坏西德核电厂的计划,因此向佛洛姆这些人寻求技术方面的协助,以学习最有效的破坏方式。红色军团的计划在最后一刻破获。西德大众却不知道这件事情。西德反恐怖组织此次的成功若是让西德大众知道的话,反而会影响到西德核能工业的发展。

“不出一年,此地的工厂就会被那些绿党永远关闭。现在我一周只能工作三天。我的职位已经被西德来的一名‘技术专家’所取代。当然他留下我当他的私人‘顾问’。”佛洛姆说道。

“老佛,像你这种人一定有很多的工作机会。”波克说道。佛洛姆曾是何内克最重视的武器计划的首席工程师。虽然东德及苏联同在世界社会主义的同盟下,两国却永远不可能做立正的朋友。两国之间的仇恨已经延续了将近一千年,而且东德至少在社会主义方面还搞得不错,苏联却完全失败。此外,东德军队的规模还不及西德。终归一句话,俄国人很怕德国人——这个即使在两德还没统一之前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社会主义兄弟。东德总理何内克于是认为苏联对东德的不信任,可能导致战略上的一些歧见,因此偷偷地保存了一些葛佛华德及其他核能电厂所生产的钚元素。佛洛姆对于核弹设计的了解不逊于任何俄国人或美国人,即使他从未有机会将他的专长动用于实际。东德过去十年来秘密储存的钚元素在统一前,全数交还给了苏联,以作为忠于马克思主义的最后一次表态,不让西德政府到这批核武器的原料。这最后一次荣誉的行为,导致苏联方面愤怒的指控――苏联愤怒的程度是如此之高,使得东德连最后一批隐藏的都没有交出来。也导致佛洛姆及其同事过去在苏联的所有关系的所有关系都被切断。

“噢,是有人提供我一个很好的工作.。”佛洛姆从他杂乱的书桌上抽出一个牛皮纸袋。“他们要我去阿根廷。我在西德的对手已经在那里好几年了,我过去的同事也有很多人在那边。”

“他们付你多少钱呢?”

佛洛姆嗤之以鼻。“到计划结束前,每年一百万德国马克。不用缴税,秘密的帐户,都是常见的诱惑。”佛洛姆未加任何感情地说道。当然他不可能接受这个工作。佛洛姆不可能为法西斯主义者工作就好像不能在水里呼吸一样。他的祖父曾经是斯巴达克斯党(译注:第一次世界大战末斯的德国革命团体)的创始党员之一,在希特勒掌权之后不久,就死在纳粹的第一个集中营里。他的父亲是地下的共产党员,并曾参与情报工作,在第二次大战时逃过了盖世太保及政治警察有系统的追捕。直到他死的那天,他一直都是位受尊敬的地方党部党员。佛洛姆在他学走路的时候便开始学习马列主义,失去工作并未使他急于巴结这个他自幼被教导加以鄙视的新政府体系。他失去他的工作,无法实现他原本的雄心大志,现在又被一些从西德盖丁根电厂过来的年轻小伙子视为在办公室打杂的工友。最糟的是,他的妻子一直要求他接受在阿根廷的那个工作,而且一直吵闹不休,使他现在的生活实在痛苦不堪。最后他必须问一个问题。“波克,你为什么来这?整个国家的警察都在追捕你,尽管你现在的掩饰身分很好,但在这里你还是有危险之处的。”

波克有信心地微笑道,“戴新的假发及眼镜可以改变很多不是吗?”

“这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有一些朋友需要你的专长。”

“是哪一类朋友呢?”佛洛姆怀疑地问道。

“对你我而言,他们在政治上是可以接受的。我并没有忘掉碧翠。”波克回答道。

“我们过去曾经拟定了一个很好的破坏计划,不是吗,后来到底哪里出错了呢?”

“我们之中出了一个间谍。就是因为那个女人,在我们原定计划开始前三天,西德改变了他们在核电厂的安全措施。”

“她是一名绿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