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说得通常都没错。”克拉克又道。

“我知道,只是在公事上有点——有点压力。又有一些事情发生,而且——”

“老兄,克服酗酒最好的办法就是运动。你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了,不要作傻事,忠告结束。”克拉克耸耸肩说完,然后便专心开车。

“克拉克你知道吗?如果你是个医生的话,你的病人一定药到病除。”雷恩笑道。

“怎么说呢?”

“像你这种临床问诊的方式,没有一个病人敢不听从你的话。”

“我是我所认识的人当中,脾气最好的一个。”克拉克抗议道。

“对啊,没有一个活着的人看过你真正的发怒,惹你生气的人在你温怒前就都已经挂了。”

这便是雷恩选他作司机的原因,雷恩特地运用影响力,把他从外勤作业处中调出来,使他摇身变成一名安全保护官。中情局局长凯伯特足足削减了这个外勤单位百分之二十的人员,而且像克拉克这种具有半军方色彩的人员都是裁员名单上的榜首。但雷恩认为克拉克的专业素养十分珍贵,不容就此丧失一个人才,于是故意曲解了两条规定,并忽视了第三条,再加上南西以及管理委员会里一个朋友的协助,才将克拉克的调职搞定。更何况,克拉克在他的身旁才令他有安全感,而且克拉克也可训练安全保护官单位里的新手。克拉克还是个好司机,他今天如往常一样将雷恩准时送到局里的地下停车场。

这辆别克轿车滑进停车位后,雷恩掏出电梯的钥匙走出车外,然后进入最后面的专用电梯,两份钟后到七楼,走出电梯通过长廊到他的办公室。他的副局长办公室紧临着局长的狭长形办公套房,局长现在还没来上班。就这个国家主要情报组织里第二号人物的办公室而言,此处算是出人意料的寒酸,但可鸟瞰访客的停车场,其后浓密的松林,将中情局总部与乔治华盛顿公园大道隔开,再后面就是波多马克河谷。雷恩从前当情报处副处长时的秘书南西跟着他就任新职。而克拉克在这办公室也有个桌子,在此可以准备安全保护官每早会议的公文——研究那一个恐布组织在最近有闹事的企图。虽然局里从来没有一位高级官员遭遇真正的刺杀,但是这些保防官人员关心的不是过去的历史,未来才是他们关注的焦点,甚至中情局在这方面的预测成绩也不是相当光采。

雷恩发现他的桌上整齐地堆着一些公文,这些都是因太过于敏感以至于没放人车内的公文箱内,而他得为今早跟局长联合主持的各部首长会议先作准备。办公室里有一具煮咖啡器,旁边有一个几近全新的马克杯,它的主人原为詹姆士·葛莱中将,就是他把雷恩带进局里的。南西天天擦拭它,雷恩在一天开始上班时,都会想起以前的这位老长官。他的双手擦擦脸孔和眼睛,准备开始一天的工作。不知今天全世界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跟大部分的伐木工相同,他也有一副魁梧的健壮身材。这名伐木工人高六尺四寸,重达两百二十磅,他曾经在全国的高中足球赛中打过防守位置,却没有进大学继续足球生涯,反而加入了海军陆战队——原可拿到奥克拉荷马或匹兹堡大学的奖学金,但他决定不进入大学念书。他心中明白,他一辈子都没有永远离开奥瑞岗的打算,拿到大学学位的话,肯定会违反他的心愿。他也可以跑去打职业队,然后呢?难道穿起西装坐办公桌?不行。自孩童时代,他就喜爱户外生活。况且现今他的薪水不错,在一个友善的小镇建立起自己的家,过着粗犷健康的生活。在公司里,他也是伐木工中的一等好手,总是挑他负责比较难处理的大树。

此时他正用力拉动手中的大型双手锯。他做了一个手势,他的助手和他一样将自己的那端举离地面。先前他们已用双面斧在这棵大树的树干上砍了个缺口,再谨慎地慢慢锯树。这名木工一面注意锯子一面看着大树,作得恰到好处也是一种艺术。对他而言,在伐木时不浪费一点不该浪费的木材。是荣誉的事情,不像锯木厂里的家伙一点也不在乎这一点。虽然他们说这棵大树将不会送入锯木厂。他和助手锯完一边之后,大气不喘地马上开始锯另外一边。他们再锯了四分钟之后,这名伐木工现在更加全神贯注。由于感到一阵强风吹在他脸上,他立即住手以确定风向是不是他所希望的方向。无论多么巨大的树木,都是强风气掌心的玩物一特别是一棵已经被锯了一半的树……

现在这棵大树的树顶已在摇摆……差不多是时候了。他放开锯子对助手作手势,看着我的眼睛,注意我的手势。那小伙子点点头。他知道再进去一尺,树就会倒了。他们锯的速度放慢下来,虽然这么做会使锯子的寿命缩短,但此时是最危险的时刻,在旁负责工作安全的人员正密切注意风向,而……就是现在!

这名伐木工抽出锯子丢在一旁,其助手看到他这么做,立刻学他一样退后十尺。两人皆注意着树的底部。若是底部游移的话,将会有危险。

但它没有,这棵大树如同往常一般十分温吞地倒下。伐木工明白为什么有人想拍大树倒下的影片,这是多么缓慢,宛如树木知道自己即将死亡前的挣扎,却无法改变既成的事实,只留下树干断裂的声音,一种无比绝望的声音。他告诉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再怎么说,这不过是一棵该死的树木。只见这树干上的缺口愈来愈大,树顶现在移动的速度相当快,但真正危险的地方还是在底部,这也是他一直注意的地方。当树干倾倒的角度超过四十五度时,跟其底部已是完全分离。然后树干开始在残根上方四尺处移动,发出像人死之前的喉咙声。接下来是树顶的树枝跟空气磨擦的声音,震耳欲聋。他不禁怀疑树枝的速度有无超过音速,不可能那么快……然后——轰然巨响!当树干落在地面时的确弹跳了一下,不过相当轻柔。然后它静静地躺在地上,现在只是一堆木材了。这种场合总是令人感到哀伤,毕竟它过去曾是那么漂亮雄伟的一棵大树。

在旁的日本官员走上前来,令这名伐木工吃了一惊。日本人摸着树干喃喃自语地念着,可能是在祈祷。这又让他吃了一惊,好像印第安人也是如此——他想,真是有趣。他不知道日本的神道跟印第安人的宗教有许多相似之处。跟树木之灵谈话?哈!接着这名日本人向他走来。

“你的伐木技巧相当高明”。这名矮小的日本人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时说道。

“谢谢,先生。”伐木工点点头回答。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日本人,似乎是个不错的人。他觉得,为树木祈祷……有他自己的格调。

“让如此宏伟的东西死去总是令人遗憾。”

“没错,我想你说得没错。听说你们要把这树干装在一个类似我们教堂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