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球季已告尾声,学校甚至还没结束,当然,他得适应这种事情。雷恩随手把邮报丢到后座,将车子开回屋旁。咖啡此时已经煮好了,这是今天早上第一件令人舒坦的事。倒了一杯咖啡之后,他决定今天还是不吃早餐。他内心的一部分声音再一次提出警告,这样对自己的身体不好。他的胃已经够不舒服的了,两杯咖啡只会使情况更糟。为了避免一直想这种事,他强迫自己专心于报上的消息。

外行人通常都不太了解,一般情报机构有多么倚赖新闻媒体。其实搞情报与跑新闻有许多共通点,而且功能有点类似,只是情报单位不必考虑到消费市场而已。雷恩进一步深思彼此间的差异,新闻记者通常不用花钱买消息。他们的秘密消息来源无论是透露何种消息,通常都是由良知或愤怒所驱使,而任何情报官都知道,这种消息通常最可靠。没有比愤怒或原则更能让人泄露各种珍贵的资料。虽然现在的媒体界内,充斥着懒惰的员工,但还是有不少能干的人才,其中许多还是以前的情报人员,被高薪吸引到媒体界,负责新闻的汇集。雷恩也学到如何一眼就看出哪一条新闻值得细细阅读,并要特别注意日期。身为中情局的副局长,他相当清楚属下各部门负责人的才能究竟如何。例如邮报上有关德国的报导,就比中情局负责德国部门的报告好得多。中东依然平静,伊拉克的情报终于有稳定下来的趋势,新的协议在长久的谈判后终于成形。现今只要我们在以色列能够有所进展,他觉得,如果能够让整个地区趋于平静的话,那有多好。雷恩相信这绝对是可能的。东西双方的冷战自他还没有出生前就开始了,现在已成历史,在过去有谁会相信有这样的一天呢?雷恩看也不看就为自己再倒了一杯咖啡,类似宿醉的情况容许他这样作。此外,东西双方关系也在短短数年间完全改变了,甚至比他为局里工作的时间还短。该死,过去说给别人听,有谁会相信?

现在回想这些转变真是令人惊讶,雷恩心想,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人会著书讨论这段时期的巨大变化。恐怕也要好几代之后,这一代的功过才能盖棺论定。下周有一名苏联国安会的代表将到中情局总部,寻求有关中情局接受国会监督的经验。雷恩是反对让他来——而这次访问属于局里的最高机密——因为有很多俄国人还在为中情局工作,若是他知道中情局跟苏联国安会之间居然建立了官方的联络管道,一定会极度地恐慌(相反的,雷恩相信,也极有可能有美国人还在为俄国人工作……)。苏联国安会这次派来的葛洛佛科,是一位旧识、朋友,雷恩嗤之以鼻,接着翻倒体育版。早报体育版的最大缺点是永远来不及报导昨晚比赛的雷恩回到浴室就不像刚才跌跌撞撞的样子。虽然他的胃此刚才还不舒服,但现在已经完全清醒了,又吞下两粒抗胃酸药片后,的确令他觉得好多了。而且稍早服下的止痛药现已开始发生作用,但他又服下两颗以加强药效。六点半时,他已经洗好脸、刮了胡子并穿着整齐。他出门的前吻别仍在熟睡中的妻子——换来了阵嘟哝声——出门时便看到接他的车子刚好驶上车道。想到他的司机得比他早起,令他感到非常困扰。但更困扰他的是,这名司机是位好朋友。

“早安,博士。”克拉克面带微笑粗野地打招呼。雷恩坐入前座,因为前座伸脚的空间比较宽敞,而且坐在后座好像对克拉克不礼貌。

“嗨,克拉克。”雷恩答道。

博士,是不是昨晚又喝得不省人事?克拉克想,你真傻啊。像你那么聪明的人,怎会沉溺在这种傻事里?你也没去慢跑吧?他看了一眼副局长的腰带有系紧。唉,雷恩在这方面还有的学,就像他从前一样,熬夜与猛干老酒皆是傻孩子的玩意。克拉克在到雷恩这个年纪之前,已经痛改前非,极为注意健康之道。他猜想健康的生活方式至少已救过他一命。

“安静的一晚。”克拉克接下来说道,并将车子驶出车道。

“很好。”雷恩拿起公事包,输入开启的密码后,一直等到上面的绿灯亮了,才打开公事包。克拉克刚刚说得没错,昨天的确没有发生值得注意的事件。他们开到华盛顿的半路上,他已经看完所有的文件,并且还作了一些批示。

“今晚要去探望卡洛和孩子们吗?”克拉克在马里兰州三号公路上问道。

“没错,不是今晚吗?”

“对。”

这是雷恩每周的的例行探望。卡洛是美国空军土官巴克·齐墨尔的高棉籍遗孀,在齐墨尔死前,他曾允许要照顾齐默尔的家人——很少人知道这件事,更少人知道齐默尔在那一次任务中殉职——但是雷恩这样做,可以带给自己极大的安慰。卡洛现今在华盛顿与安娜波里斯之间已拥有一家超级商店,收入相当不错而且稳定,再加上亡夫的抚恤金以及雷恩设立的一笔足以供应八个小孩子念到大学的教育基金——最大的儿子已经念大学,不过由于孩子很多的缘故,不知何时才能等到最后一个孩子毕业,最小的孩子现今还包着尿布。

“那些流氓有没有继续来骚扰卡洛?”

只见克拉克转头对他咧齿而笑。数月前,卡洛刚顶下这家超商时,当地一些混混就开始找麻烦,他们不喜欢一个高棉女人和她的孩子在这一带经营生意。卡洛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才跟克拉克诉苦。克拉克马上给这些坏蛋一点警告,没想到这些白痴根本不当一回事。其中有些痞子甚至不理会他的警告,也许他们以为克拉克只是个下班后管闲事的条子。于是克拉克和一个西班牙裔的朋友进行了说服的工作,然后从对方的老大出院起,这些流氓便不敢出现在这一带。当地的警察也相当体谅没有深究,而店里的生意马上增加了百分之二十。我想他们大概是吓得一路爬回去。

克拉克想到这不禁会心一笑。也许那痞子会从此改邪归正……

“孩子们的情况如何?”

“博士,你也知道,我还不太习惯他们之一已经是大学生的这项事实。还有珊蒂的性子比较拗……博士?”

“什么事,克拉克?”

“请恕我直言,你看起来有点昏沉沉的,你必须休息一阵子。”

“你跟我老婆说得都一样。”雷恩本想叫克拉克不要多管闲事,但一个朋友不能说这种话,尤其是对克拉克这种挚友,况且他说得一点也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