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罗伯特?牛顿带领特工人员来到采石场。次日拂晓前一整批刑侦专家仔细地检查了现场的每一处污斑。两名潜水员潜入浑暗的水中,十名特工在林间设哨警戒。另一队人留在原处观察牛顿的那些砍柴伙伴。他们还找路边村子里的农户聊天,了解各种情况。专家们收集了这里的泥土标本,以便与从货车上吸下来的尘土作比较。车辙等痕迹也一一拍了照,准备带回去作进一步分衍。

弹药研究人员已对乌兹枪作了进一步的测试。他们将试射得到的弹壳和小货车上发现的子弹壳及凶杀地点找到的子弹壳作了比较,发现它们退壳器留下的印痕及撞针的撞击力都十分相同。现在,这支枪就是用来凶杀的,并且也就是小货车上的枪已经是毫无疑问了。一系列数据已确定它出自新加坡的工厂,他们还将检查有关记录以查明枪是在何处发货的。联邦调查局的计算机中心拥有全世界每一个军火商的名字。

联邦调查局这些常规性鉴定的总体目标,是为了希望通过一些极简单细致的信息去推动整个案件的侦破。这样做就不可能完全避人耳目。亚历克斯?杜彭斯每天驱车上班时都要路过采石场这条路。他看见两辆车子从坑坑洼洼的砾石小道驶上公路。尽管这两辆调查局实验室的车都没有警车的标记,可他们都有联邦政府公车的牌照。这正是他所注意到的东西。

杜彭斯不是一个容易激动的人。他的职业训练使他能把世界看作是一个由小的、具体问题组成的聚合题,其间的每一个问题都有自己的解决方法,当然,还是要一个一个地解决。杜彭斯还是一个十分谨慎周密的人,他所干的每一件事都是一项更大的计划中的一部分。他的作为常常使他手下的人无法理解,但他们难以与他争辩,因为杜彭斯总是成功的。这一点使他赢得了部下的尊敬和服从,而开始时他们往往对亚历克斯安排给他们的任务感到愤愤不平。

杖彭斯想,两辆车子同时从这条路上开出来很不寻常,而两者又都挂着联邦执照更不可能是巧合。因此,他不得不假设联邦调查局的调查员已发现他曾利用采石场组织过射击训练。风声是如何走漏的?他很惊讶。也许是一位狩猎者,一个乡下人为追逐松鼠或鸟走近过那里?或者是一个砍柴的农夫,还是附近农场的小男孩们?

他只带他手下的人在那儿射击过四次,最近一次是那爱尔兰人来的时候。哈,这能说明什么呢?他向着车前面的公路大声自问。那是几个星期前的事了。每次训练都挑在交通的高峰时间,大多是早晨。即使这里远离哥伦比亚特区,早晨及午后路上也挤满了来来往往各种车辆。车子给这块地方带来很大的喧闹声。因此,在这种情况下,可以肯定任何人都听不到他们的动静。

每次射击时,亚历克斯又总是毫不懈怠地捡起每一粒弹壳。他可以肯定,他们没有留下任何可以证明他们曾去过那里的东西,哪怕是一颗烟蒂。当然,他们不可避免地会留下车轮印,但他看中了这个采石场的一个原因是年轻人度周末常常到这里停车——那里有许许多多轮胎印。他清楚地记得,他们确实曾在那儿扔过枪,可谁会发现呢?采石场那片水有八十多英尺深——他曾测量过——而且看起来象一片死气沉沉的水田,灰黑的尘土溶入水中,水面上布满各种浮渣污物。这决不是一个游泳的地方。他们仅仅向水里扔了一支枪,就是那支射击过的枪。然而,正如看起来是绝不可能的一样,他不得不想到他们已发现了这支枪。这一切都是怎么发生的,现在还不得不先别去想它,最要紧的是必须赶紧处理掉其余的枪,亚历克斯暗自说,你总有办法弄得到新枪的。 警察们到底知道了点什么?他自言自语。他非常精通警察的侦破程序。看来第一个问题是他应首先弄清谁是他的敌人。

那支枪上不可能留有指纹。在水中浸泡后,造成纹印的皮肤油早就褪去了。亚历克斯曾握过并擦过这把枪,可他不必为此担心。

原来的小货车早巳不复存在。首先它是偷来的,其次它已经由亚历克斯伙内的人改装过了。这辆车使用过四套不同的标牌。这些标牌早被埋在安纳阿伦德尔县的一很电线杆下面。如果事情是从那里开始露迹的话,他一定早知道了。那辆车当时也完全清洗过,每一部件都擦得干干净净。从采石场带来的尘土……这倒是值得考虑的一个问题,可这也不能作为证据。他们没有在此地留下任何可以与他们这伙人联系得上的东西。

难道是他自己的什么人说了这件事,或许是那位因为那个孩子差点死去而感到良心不安的人?如真的出了这样的事,那么今天中午他应该被唤醒,出现在他眼前的应是一枚警微和一支枪。所以这也不太可能。况且他早就提醒过他的人,关于这一切千万不能走漏半点风声。

莫非是自己曾被人看到了?亚历克斯为自己曾向直升飞机上招过手而再次自责。可是他那时是戴着一顶有檐的帽子,戴着墨镜,蓄着胡子,与现在的他完全判若两人。当时还穿着茄克衫,工装裤,以及那双已穿破了的长筒靴。他还戴着工作手套,那是最普通的一种,可以在任何五金商店买到的。

接着他又把有关细节重新回想了一遍。他甚至觉得自已有点儿过分敏感了。联邦调查局的人可能会侦破一些完全不相干的事件,如果他因此去冒不必要的险则是愚蠢的。立即把在采石场用过的一切全都销毁。他列出了所有可能与此相关的东西。今后,他们再也不会到那个地方去了。警察们有一定的办事规律和工作程序,他呢,则毫不含糊地以其矛刺其盾,使他对手的一切都失去作用。看到了眼前这场突降的大祸后,他马上为自己安排了新的行动方式。同伙中几个一直使他感到不安的激进分子已被暗杀了,理由是他们傲慢和愚蠢,以及他们经常发生轻敌行为。一句话,要他们死是因为他们对成功已不再有价值。亚历克斯冷冷地想,胜利只属于那些准备创造它而且能把握它的人。他甚至不想为自己居然发现了联邦调查局的人而向自己道贺。在他看来,这不过是应有的谨慎,而不是什么天才的发现。他已另有一处可供军事训练的场地。

“埃里克?马顿斯。”瑞安轻声念着,“我们又见面了。”

联邦调查局的所有资料在收到后几小时内就马上转送到情报中心的专家们手中。瑞安看到资料上写道,被发现的乌兹枪——他惊叹这是怎么给找到的?——出自新加坡一家生产M-16型步枪的工厂。他曾在海军陆战队用过这种步枪。这家工厂还生产大量其他军用武器,东方型号西方型号的都有,销往第三世界国家……以及其他对军火有兴趣的人。去年夏天,他从工作中了解到,类似的工厂为数不少,而且有相当一些政府衡量军火商合法性的唯一标准就是看他的商业信用,而不考虑别的因素。正是由于政府的这种政策,外加其他一些变化因素,使得军火生意方面原来就有的不合法现象更为加剧。

马顿斯先生正属于这样一种特殊人物。他是一个在事业上富有能力的人,有着广泛的业务关系,曾在安哥拉与中央情报局扶持下的争取安哥拉彻底独立全国联盟的反政府力量打过交道。后来,中央情报局建立了一条更加合法、稳定的军火供应渠道,才中止了和他的交易。然而,他的主要资本还在于他能为南非政府提供一些急需品。他最近一次的成功买卖是弄到了制造米兰反坦克导弹的设备和钢模。欧洲各国的禁止贸易令规定这种武器不能卖给南非的白人政府。马顿斯花了三个月时间的创造性努力,使得该政府的军工厂能独立生产这种武器。尽管中央情报局无法查明他究竟得了多少,但毫无疑问,他在这件事上发了一笔大财。他还拥有自己的洲际航程的格鲁曼G -3 型喷气机,用作业务专用机,他可以随心所欲地飞往任何地方。马顿斯还向相当数量的非洲黑人国家供应军火,甚至向阿根廷供应导弹。他可以在地球的每一个角落找到他的债务国。如果马顿斯出现在华尔街或任何别的交易市场是会引起轰动的。想到这些,瑞安禁不住独自笑了。马顿斯可以和任何人做生意,可以象人们在芝加哥做大麦交易那样买卖军火。

新加坡产的乌兹枪也到了他手中。大家都喜欢这种枪。捷克人甚至已经生产了仿制品,但没有取得经济上的成功。以色列人始终或者说在大部分情况下遵循美国坚持的原则,向那些军事组织和警察武装力量倾销数以万计的武器。瑞安了解到,在新的限制更严的禁运令实行之前,已有相当一部分武器通过各种途径运往南非。

马顿斯以每次五千件——大约二百万美元的批量发货。对他来说这可以收到一笔可观的利润,然而却不必他去花太多的精力。瑞安不知道这样一批货要装一卡车,还是两卡车。货件塞在他的仓库角落里,政府对他只是实行一种法律上的监管。实际上只是马顿斯的私人领地……

瑞安回想起来,这些情况都是巴兹尔?查尔斯顿爵士在饭桌上告诉他的。你还没有对这位来自南非的家伙给予足够的重视,他提醒自己。那么,英国人认为这个家伙在跟恐怖分子打交道……面对面的?不,他的政府不会允许他这样做。可能会不允许。瑞安又自我更正了一下。枪支总可以通过各种途径到达非洲人国民大会手中。对于他们立誓耍推翻的政府来说,这也许是很糟糕的消息。因此,瑞实现在必须马上找到一位中间人。花了三十分钟,他找到了一份案卷,其间还与马丁?格特通了个电话。

案卷中的内容简直让人绝望。马顿斯有八个公开的以及十五个被认为可能是的代理机构……显然,这些代理人可能在他想推销武器的任何一个国家……瑞安再次拨了格特的电话。

“我想我们从未与马顿斯本人对过话?”瑞安问。

“不,几年前曾有过,他为我们弄了一批枪到安哥拉,可我们不欣赏他的办事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