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说。”康大光摆摆手:“咱俩之间,不必这样。我清楚你是什么样的人。来,坐下。”

于明辉气咻咻地坐下。

康大光继续说道:“换句话说,就算你跟共产党有交易,只要别过分,别出格,我都不计较。说句自私一点的话,出了问题,那是你自己的事情。在我这儿,属下的私生活,我不会多干涉。”

于明辉不由得糊涂了,弄不明白康大光到底唱的哪出戏,于是试探着问:“您的意思是?”

康大光叹口气:“我一直想不明白,保密局的人为什么会对你下手?”

于明辉耸耸肩:“我也想不通——您是说,刹车线是保密局的人剪的?”

“不是她们剪的,难道是我康某人剪的?”康大光重新倚躺回沙发:“世道太乱,我提醒你一句,小心点。毕竟我跟你同在一条船上。”

于明辉这才明白康大光的意思,会意地点点头说:“司令,明阳虽然不通人情事故,但有一条您放心,要真有您担心的那天,我决不会连累您。”

康大光叹口气道:“我是一直担心,他们拿你开刀,其实最终的目标是我。”

“干掉我,削弱您的力量?”于明辉眼里闪出一丝疑惑,猜测道。

“他们连冯参谋都盯上了,还有什么不可能的。”康大光愤愤地拍了下沙发扶手。

于明辉也跟着骂道:“这帮混蛋也太损了。”

康大光目光殷切地看着于明辉说:“你要多留个心眼。保密局现在风头很盛,中共在北平的地下电台站都被她们连锅端了,光保定绥靖公署就被揪出来五个将校级军官。委员长也对他们很满意,一旦他们撕破脸,我说话也不一定好使。”

康大光的一席话说得于明辉满脸惊愕,他现在才真真切切地意识到,康大光并不是他想象的只是个贪财的蠹虫。

紫金山庄。韩露在公寓里坐立不安。不一会儿,门开了。春兰走了进来。韩露赶紧迎上去问:“见着人没有?”春兰摇头说:“没有。在教堂等了一个多小时,他都没来。”韩露满脸失望,忧心忡忡地说:“情况越来越复杂了。火鱼同志没有消息,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春兰皱着眉想了想说:“以后教堂不能再去了。”她见韩露有些不解,继续说道:“火鱼的身份我们不确定,但他既然是南京地下党的联络人,肯定靠得住。如果他暴露了,敌人不一定会从他嘴里挖出东西来,但跟踪他的路线还是可能的。”韩露突然问:“那于明阳那边呢?”春兰没想到韩露这时还想着于明阳,果断地说:“不能轻易出手了。我们要马上回上海。”

“回上海?现在?”韩露惊讶无比。

“对。先回去,等组织的安排。”春兰斩钉截铁地说。

……

第二天早晨,韩露一身阔太太打扮走在街上。春兰陪在身边,一副丫鬟样子。穿过一条街道,春兰的鞋带开了,她蹲下边系鞋带边偷偷窥视四周。韩露装作不耐烦地看看她。春兰系完鞋带快走几步靠近韩露,小声地说:“有狗。”韩露不动声色地“嗯”了一声。春兰看看前面,突然说道:“进那个商店。”二人漫不经心地向前走去。在她们身后,一个戴帽子的特务不紧不慢地跟着。

这是一个卖绸缎的商店。老板在帮一个客人量尺寸。店里有两个妇女在看货。韩露和春兰走进来。老板手不停地招呼:“二位随便看啊。”韩露笑着点头,径直走到一个货架前。春兰凑过去,手捏着绸缎,悄声说:“狗在外面。”韩露有些烦躁,小声建议道:“不如直接去康大光家。”春兰一听这是个好主意,马上点头同意。

不大一会,韩露已经坐在了康大光家的沙发上。她很是委屈地向康大光抱怨着刚才的不愉快。康大光听完,恼怒地拍着桌子大骂:“这帮军统真是属猪的,记吃不记打,阴魂不散。”

韩露显得很不情愿地说:“最近的局势这么乱,啸声有些不放心,叫我回上海避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