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奋不已的罗美慧大踏步走向保密局关押室。不期而至的好消息使她脸上浮现出一层少有的红晕,秀美的眼睛炯炯有神地扫视周围,披肩的长发随风微微飘动。吴先生的变节让她看到了破获共谍组织的希望,她没有理由不抖擞起精神,紧紧抓住这条线索深挖下去,网住大鱼。她走进黑色的铁门,透过关押室小小的窗口望向里边,看到吴先生的妻子蓬头垢面,坐在一把破椅上,怀里抱着孩子,瑟瑟发抖。她有些不满地瞥了一眼旁边毕恭毕敬站着的何光:“你们就是这么对待朋友的?”

何光赶紧诺诺点头:“我马上给她换个地方。”

罗美慧吩咐:“找个女特勤来,帮吴太太洗洗脸,换身衣服。”

何光忙不迭地答应:“是!”

罗美慧压低声音,继续说道:“还有,这条线你要单独跟下去,对别的任何人,都封锁消息,以免出问题。明白吗?”何光有些受宠若惊,赶紧挺胸抬头,“啪”地立正,面色凝重的回答:“卑职明白!”

月夜迷人,虽然已是冬天,但夜晚的玄武湖仍有一种别具风情的美,柔和的月光倾洒在被白雪覆盖的湖面上,一派静谧祥和,宛如人间仙境。也许正是因为这样独特美景的存在,所以旁边的绿岛酒楼生意也格外红火。

从门外络绎不绝走进的宾客中,穿着考究的赵教导员相当有老板范儿,他不经意地看了眼左右,弹了弹帽子上的飘雪,登上楼径直走向雅座。甫一进门,他就看见背对门口坐着的“火鱼”正品茗抽烟,神情显得十分悠闲自在。他在火鱼对面坐下,故意粗喉大嗓地说:“久等啦,抱歉抱歉!”紧接着压低嗓门凑近问:“一切正常吗?”

火鱼把烟灰弹在烟灰缸里,看了看周围,然后轻声说:“我今天找你来就是要提醒你,电台信号已经被查觉了,保密局的侦测车已将大行宫一带列为监测重点,你要格外当心。近期尽量不要再收发报,一旦被他们探测到信号源,你就危险了。一切以安全为前提,这一点,你是有经验的,我就不用多说了。”

赵教导员听说有探测车,不由得皱起眉头道:“可是如果老关闭电台,就无法接收上级的指示,这边的情报也传递不过去,我在这儿,还有什么价值?”

火鱼有些无奈:“不管怎么样,现在必须小心。侦测车天天在大行宫区域转悠,一不小心就被他们抓住信号,到时候就是神仙下凡也救不了你。”

赵教导员也点起一支烟,深深地抽了一口说:“听说保密局的电台侦测车全是最新科技的美国货,比狗鼻子还灵。我们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火鱼沉吟了一下说:“唯一的办法就是尽量缩短收发报时间,打时间差。但是一定要在万无一失的前提下进行。最近保密局的手伸得很长,我的压力也很大。”

就在赵教导员和火鱼窃窃密语间,于明辉也来到了酒楼门外。谁能想到事情竟然是如此的巧合,康大光亦是选择在这儿宴请于明辉。

于明辉掀开门帘迈步走进,踩着木制楼梯上楼。他沿着雅座中间的甬道往里走,无意中一抬眼,看到坐在一侧雅座里的赵教导员,不由得一愣。赵教导员也同时看到了于明辉,同样怔了怔。

于明辉向赵教导员和火鱼这边走来。

赵教导员赶忙对火鱼悄悄说了声“红鲤。”火鱼闻之迅速扯扯礼帽遮住脸,起身匆匆离开。

于明辉走到赵教导员面前打招呼:“咦,这不是赵老板吗?这么巧啊!”

赵教导员也热情地回应:“是于先生呀!您也来吃饭?”

于明辉大声说:“是呀,京沪杭警备司令部的康主任请我吃饭……”突然压低声音,“刚才那位就是火鱼吧?”脸上出现不满的表情,“怎么就不能让我看看真面目呢?”边说边在火鱼坐的位置上坐下。

赵教导员白了于明辉一眼:“亏你还是侦察队长,早就跟你说过我们分别是单线联系,你不会连这最基本的规矩都不懂吧?”

于明辉忍不住抱怨:“行了,行了,能不能别再跟我说规矩?我这一天到晚的咬文嚼字束手束脚,规矩得我心里都长了毛啦!”

赵教导员严肃起来:“你以为就你一个人受苦吗?!现在整个江北都没闲着。为了配合你的工作,上级专门成立了军事组和情报组,好几十个人围着你转!”

于明辉一听脑袋就大了,苦着脸:“好了好了我的赵老板!我这个硬上架的鸭子很难成凤凰,你们可别抱太大的希望……”

赵教导员和于明辉是老搭档,枪林弹雨里结下的战友情自然非同一般,于是不客气地打断于明辉的话:“你说什么?你小子想临阵退缩?没门!这条路是你选择的,不走出个门道来可是无颜见江北的兄弟呀!你自己好好惦量惦量吧!”于明辉不得不认真起来:“好好,我的赵大教导员,你一做思想工作我就头疼!言归正传,请你记下我需要的资料,一是我哥读西点军校时期的所有经历,包括一些生活上的事情、同学的情况等等,细节越多越好;其次是他在十年前到军统特训班授课的情况,他教过的学员有哪些,这些情况让家里尽快提供!”

赵教导员闭眼默记,然后说:“记下了,还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