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文晚到了几分钟,手拿着晚报,穿着很随便。他的年龄与韩德森不相上下,高矮也差不多,头发棕黄,戴着一副平光眼镜。他身穿短袖衬衫,没系领带。看上去就像附近的居民,可能是今晚不想自己做晚饭的那种人。

“这次参议员队又失败了。”他坐下来说道。此时服务生已端来了韩德森要的饮料。“给我一杯红酒。”马文对服务生说。

“是。”服务生说完便离开了。

彼得打量着马文,觉得他一定是个非法入境者。身为一名高级情报助理,联邦调查局情报处的人曾对他说过,“合法”的国安会官员都有外交身分,一旦被捕,只会被宣布为不受欢迎的人而予以驱逐出境。从政府的角度来说,他们不必担心美国政府的惩罚,这是方便的一面,而不方便的一面是他们比较容易被发现、跟踪,因为他们的住所和车子的资料是公开的。而非法入境的人则是那些持有假护照进入美国的苏联情报官员。

这些人一旦被捕就会被送进监狱,等到下次两国交换人员时才能出来。他们一般在监狱中要待很多年时间。马文说得一口纯正的英语,这一点就可以证明他属於後一种人。他如果出现什麽差错,一定会带来严重後果。因此,他的态度显得十分轻松、自然,避免露出马脚。

“喜欢棒球吗?”

“很久以前学过,是个很不错的游击手,但我从没有学会击打曲球。”那人笑着说。韩德森回笑了一下。他曾经看过马文进行专业训练的那个地方的卫星照片,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小城,位於莫斯科的西北方。

“後来怎麽样?”

“我喜欢这种运动。现在让我们谈正事吧。我们不可能经常见面,原因你很清楚。”

韩德森又笑了笑。“是的,人们说利文沃斯的冬天不好过。”

“你不要开玩笑,彼得,”这位国安会官员说:“这件事很重要。”马文心想,可不要又碰上一个冷酷的牛仔。

“我知道。对不起,”韩德森道歉。“我搞这个是新手。”

“首先,我们需要建立一个和我联系的方法。你的住房前窗有窗。如果窗全部打开,或者是全部关闭,那就是没事,如有事情,就把窗打开一半。我一周内会来看两次窗户,星期二和星期五上午,大约九点钟。这样行吗?”

“好吧,马文。”

“一开始,彼得,我们使用一种简单的转移方法,我把车停在你住处的附近,是辆深蓝色的普利茅斯卫星牌汽车,牌照号码为HVR-叁0九。请你复述一下,不要记在纸上。”

“HVR-叁0九。”

“把你的情报丢在这面。”他从桌子下面递过一样东西,体积不大,是金属的。“不要离手表太近,面有一块强力磁铁。当你走过我的车时,你可以装作弯腰去捡什麽东西,或是去系鞋带,把脚踏在车的保险上,你可以把这个小盒子贴在保险的内壁,面的磁铁可以使它不会落下来。”尽管这些事像幼稚园的捉迷藏游戏一样简单,但韩德森觉得十分复杂。夏天要干这个并不难。冬天就可能要另想新花样了。菜单送来了,两个人开始点菜。

“我现在有些情况,不知你是否有兴趣。”韩德森对这位国安会官员说,不妨让他们了解一下我的重要性。

马文的真实姓名是伊凡。阿列克塞耶维奇。叶果洛夫。他有一个真正的工作,一切都是假藉工作进行的。他是埃特纳意外保险公司的损失检查代表,先在康乃狄克州哈特福德市法明顿大街接受公司的培训,然後回到华盛顿地区办事处。他的工作是在公司的许多客户那鉴定安全方面的事故,也就是商业贸易中所说的“风险”。

由於工作的流动性,公司还为他配备了一辆汽车,因为经常要拜访各种政府立约人的办事处,这给他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收获,因为那些政府部门的工作人员常常忘记工作的规定——把桌上的文件加以保密。

他的顶头上司很满意马文的工作,认为这位新手对“风险”的判断很在行,同时又踏实能干,把他的商业事务搞得井井有条。公司想提拔他,并把他转到底特律去,但他拒绝了。对不起,老板,我只是太喜欢华盛顿这个地方了,真舍不得杂开这儿。

这并没给老板添什麽麻烦。他这样一个有专业能力的人,却愿意干一个工资不怎麽高的工作,那不是求之不得的事吗?对马文来说,这一工作意味着五天工作日中有四天要在外面度过,这使他有机会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和别人见面约会,而且还有一辆不化自己钱的车,埃特纳公司甚至负担汽油和维修的费用。这样舒适的生活使他觉得,如果他相信上帝的话,他一定会认为自己已经死了,现在正生活在天堂。因为他喜爱棒球,他经常到体育馆活动,这个地方龙蛇杂处,正是国安会活动的最好场所。总而言之,叶果洛夫是一个正在窜红的人,他很高兴自己的伪装身分和周围的环境,并以此为自己的国家服务。他甚至设法在美国性革命高潮时期来到了美国。他所损失的唯一东西只有伏特加,这东西美国不会制造。

难道这不是很有趣吗?马文坐在自己的寓所这样问自己。他十分得意自己从一个美国人那了解到有关一项俄国高级情报行动的情况,这是一个透过代理人去挫伤他的国家的头号敌人的机会,如果他们及时采取行动的话。他还可以告诉他的上级一些对苏联国防有重大意义的消息,苏联空军中的那些笨蛋地想搞到这些情报,他们也许会尽力把那项行动接收过去。你不能信任飞行员。他相信,既然事关重大,影响到国防,那必须由本土防空军的高级军官来加以过问。他记下了笔记,拍了照,重新把底片卷好放入底片盒。他明天的第一个约会是一大早去拜访一位当地的承保人。从那儿出来,他可以停车在霍华德。约翰逊饭店吃早餐,并在那把底片转走。

两天後,也许叁天,底片就会由外交信差送到莫斯科。

叶果洛夫上尉准时完成了晚上的工作。他一边喝着咖啡,一边在想,韩德森是他的一个额外的收获。没有人告诉他,也许没有人知道,他在白宫的国家安全事务办公室内也有自己的情报来源。这怎麽不令人兴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