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我,你究竟怎么过得了,我的大尉?那声音咯咯笑着。尽管你那么聪明,但有时也会是个最愚蠢的人。

瓦吐丁看到有什么东西变了。双眼一眨,变清亮了,那疲倦老朽的背挺直起来。

是什么在支撑你?憎恨?为了你家庭发生的事情你就那么痛恨祖国……或者是别的什么?……

“告诉我,”瓦吐丁说:“告诉我,你为什么憎恨祖国。”

“我不恨,”费利托夫答,“我曾为祖国杀敌。为祖国流过血。我为祖国被烧伤了。但我不是为了你的同类做这些事情。”尽管他那样虚弱,轻蔑之情象火焰一样在他眼中燃烧。瓦吐丁不为所动。

我接近了,但什么东西变了。如果我能找出那是什么,费利托夫,我将制住你!某种东西告诉瓦吐丁,他已经得到了他需要的。窍门在于认准它。

审讯继续下去。虽然费利托夫这次会成功地进行抵抗,以及下一次,以至于再下一次,瓦吐丁正在榨干那人的肉体和情感能量。两人都知道。只是一个时间问题。但是在一件事上两人都错了。两人都以为瓦吐丁控制着时间,纵然时间是人的最高主宰。

格拉西莫夫因美国新到的“火急”电文而吃了一惊,这一份来自普拉托诺夫。它是通过电缆发来的,提示他在外交信袋中有一道“仅供主席阅读”信息在途中。那真是非同寻常。克格勃比其他的对外情报机构更依赖一次性使用密码系统。这些是不可破译的,甚至在理论上也不能,除非密码序列本身被破获了。它是缓慢的,但却是稳当的,而克格勃需要的就是“稳当”。然而,在那一级传送之上,有另一套规程。每一个主要情报站都设有—种特别密码。它甚至连名称都没有,不过是从“驻扎官”直达主席。普拉托诺夫非常重要,连中央情报局都没有怀疑到那种程度。他是华盛顿的驻扎官,情报站站长。

那份电文到达时,直接送到了格拉西莫夫的办公室。他的私人密码文书,一个无懈可击的大尉不在办公室。主席自己动手,译出第一句,得知这是一个“鼹鼠”警报。克格勃没有一个固定的术语来描述自己内部的叛徒,不过高级官员知道那个西方词。

这份电文很长,花了主席整整一小时来解密,在解译用三十三个字母的俄语字母表任意移换组成的内容时,他为自己的笨拙而骂声不绝。

一个潜伏特务在克格勃内部?格拉西莫夫吃惊地想。地位多高?他传进他的私人秘书,要代理人卡休斯和中央情报局的瑞安,I·P·〔瑞安名的字母缩写,似为俄语化的,如John转为Ivan缩为I。——译者〕两人的档案,跟所有这类命令一样,它没有用多长时间。他暂时把卡休斯的放到一夯,打开了瑞安的档案材料。

有一份六页的生平简历,仅在六个月前刚更新过,加上原版报章剪辑和翻译稿。他不需要后者。格拉西莫夫讲一口带口音而可接受的英语。他读到:年龄三十五,资历涉及商业界、学术界,以及情报界,驻伦敦的特别联络官。他在捷尔任斯基广场的第一份简短评价带上了某位分析专家政治观点的色彩,格拉西莫夫看得出来。一个富有而吃不了苦的半瓶醋。不,那不对头。他上升得太快,不可能是那样,除非他有在档案中显然不存在的政治影响。可能是个聪颖的人——一个作家,格拉西莫夫看到,记起在莫斯科有他的其中两本著作的印册。肯定是个骄傲的人,习惯于舒适和特权。

那么说你犯了美国的货币流通法,是吗?于对克格勃主席,这个想法来得很容易。在任何社会,腐化都是迈向财富和权力的路。瑞安有他的缺陷,正如所有人那样。格拉西莫夫知道他本人的缺陷就是极端的权力欲,然而他把对任何次要事物的欲望看成是一个傻瓜的标志。他回到普拉托诺夫的电文。

“评价,”信文作出结论,“对象不是为意识形态或金钱的考虑所动,而是为愤怒和自我形象。他有一种对监狱的真实恐惧感,但更怕的是身败名裂。I·P·瑞安可能掌有他声称的情况。如果中央情报局的确有一个置身高位的‘鼹鼠’在莫斯科中心内,瑞安很有可能看到过来自他的情报,即使没见过名字或脸相。情报应该足以辩明这个漏洞。”

“建议:因两个原因,应该接受这项提议。第一,识破美国间谍。第二,将来好利用瑞安。这次提供的独一无二的机会有两方面。如果我们去掉对对象不利的证人,他就欠了我们的债。如果这项行动被发现,可以怪罪于中央情报局,由此而来的质询将会严重地损害这个美国情报机关。”

“嗯,”格拉西其夫对自己喃喃而语,一边把档案放到一旁。

代理人卡休斯的档案厚得多。他这时正在成为克格勃在华盛顿最好的情报来源。格拉西莫夫把这个档案读过几次了,只是快速翻阅,直到他翻到最新近的情况。两个月前,瑞安受到了调查,详情不知——卡休斯把它当作未经证实的传言来报告。那是对它有利的一点,主席心想。它也排除了瑞安的提议同别的任何最近发……

费利托夫?

要是那个瑞安能辩明的地处高位的特务是我们刚刚逮捕的那个怎么办?格拉西莫夫心想。

不。瑞安本人在情报局内的位置就够高的了,不至于把政府部门搞混淆。唯一的坏消息是克格勃高层有一漏洞,这事不是格拉西莫夫眼下需要的。它的存在就够坏的了,不过让消息传出大楼……那可是场大灾难。如果我们发起一场真正的调查,风声就会传出。如果我们不找出我们中间的特务……并又如果他如这个瑞安说的那么地处高位……要是情报局发现我和阿列克山德罗夫……?

他们会干什么?

要是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