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当由此得到背叛祖国的理由?瓦吐丁抬起头,从办公室窗户望出去。他能看见外边的广场,车辆围着菲力克斯·捷尔任斯基的塑像在开行,“钢铁的菲力克斯”,“契卡”的创建人。在血统上是一个波兰人和犹太人,蓄一撮古怪的小胡子,有着无情的智力,捷尔任斯基曾经击溃早期西方想攻入并颠覆苏联的企图。他背对着大楼,爱说笑话的人说菲力克斯被判定要永远孤立在那里,象斯维也特拉娜被孤立起来那样……

啊!菲力克斯,现在您能向我提出什么建议?瓦吐丁知道,答案太容易了。菲力克斯会把米沙·费利托夫抓起来严刑拷问。只需有嫌疑的可能就足够了,谁知道有多少男人和女人毫无理由就被弄得致残致死呢?现在的事情不一样了。现在,即使克格勃也要守法了。你不能任意在街上抓人,滥施刑讯。瓦吐丁心想,那好多了。克格勃是一个专业机构。现在他们必须更艰苦地工作,那样有利于造就有良好训练的人员和更好地完成任务……他的电话铃响了。

“我是瓦吐丁上校。”

“上这儿来。十分钟内我们要去向主席作简要汇报。”电话挂上了。

克格勃总部是一座老建筑,兴建于世纪交替的前后,原先是俄国保险公司的总公司。外墙是赭色花岗石,内部反映了修建时的年代,高高的天花板,特别宽大的门。房子里那些长长的铺着地毯的走廊却没有很好的照明,因为谁也不应该有兴趣去注意在那里定的人是什么长相。穿军服的人随处可见。这些军官是第三局的人,该局是负责监视军事部门活动的。这房子与众不同的就是安静。在里面走路的人都绷着脸,闭着嘴,生怕一不小心把这里数以百万计的机密泄漏了一件出去。

主席的办公室也面向广场,不过比瓦吐丁上校的办公室视野耍大一些。一个男秘书从他的桌子边站起来,领着这两个人走过两个保安警卫(他们总是站在接待室的角落里)。瓦吐丁走过敞开的门时深深吸了一口气。

尼古拉伊·格拉西莫夫担任国家安全委员会〔克格勃即国家安全委员会的俄文字首缩略。——译者〕主席已经四年了。他不是一个职业间谍,而是一个在苏共中央工作了十五年的党务工作者,后来被派到克格勃第五局担任一个中级职务,其任务是镇压国内不同政见者。由于工作得力,逐步提升,十年前终于被任命为第一副主席。在那里他从行政工作中学习了国外情报业务,表现出色,他的天赋受到职业外勤人员的尊重。然而他首先是一个党的工作者,他能当主席也是因为这个缘故。他才五十三岁,对这个工作来说相当年轻,他看起来比岁数还更年轻。他那张年轻的脸上从来没有留下失败的痕迹,他那自信的眼神还渴望进一步高升。对于一个已经得到政治局和国防委员会席位的人来说,进一步提升意味着他在考虑竟争最高地位:苏联共产党总书记。由于掌握着党的“剑与盾”(这正是克格勃正式的格言),他知道别的竟争者的一切情况。他的野心虽然从来没有表露过,但这个大楼里已经在切切私语,许多年轻能干的克格勃官员每天都在努力把自己的命运系在这颗升起的星星上。这是一个会迷人的人,瓦吐丁看出来了。即使现在他还是从桌子后面站起来,向客人挥手示意,要他们坐在大橡木桌子对面的椅子上。瓦吐丁是一个能控制思想感情的人,他很正直,不会被迷住。

格拉西莫夫拿起一个卷宗,“瓦吐丁上校,我读过了你正在进行中的调查报告。工作得好极了。你能把到今天为止的情况说一说吗?”

“好的,主席同志。我们正在迫寻一个叫爱德华·华西里也维奇·阿尔土宁的人。他是桑杜诺甫斯基澡堂的服务员。我们从对干洗店经理的审讯中得知,他是情报交换链上的下一站。不幸的是,他在三十六小时之前失踪了,我们在这个周末一定得抓住他。”

“我自己就去过那家澡堂。”格拉西莫夫带讽刺意味地说。瓦吐丁加上了他自己的经历。

“我也去过,主席同志。我亲眼见过那年轻人。我们放进档案中的那张照片上的人我认识。他曾在阿富汗的一个军械连里当下士。他的服役档案里说他反对在那里使用某种武器——我们用来阻止老百姓帮助土匪的那一种。”瓦吐丁提到了那种伪装成玩具、故意让孩子们去捡的炸弹,“连指导员写了一个报告,但第一次口头警告就让他封住嘴了,他直到服役期满都没有再出其它事故。那份报告使他找不到一个工厂的工作,只能从一个单位到另一个干些下贱活。同事都说他为人很普通,就是不爱说话。当然,一个特务正是这样子的。他从来没有提到过他在阿富汗遇到的‘麻烦’,连喝酒的时候也不说。他的住处和家庭成员、亲戚朋友都已在监视之下。如果我们不能很快抓住他,我们就知道他是个特务。不过我们会抓住他的,我要亲自同他谈话。”

格拉西莫夫深思地点头,“我看见你们在瓦涅也娃这个女人身上使用了新的审讯技术。你觉得这个东西怎么样?”

“很有趣。在这个案子上它很管用,不过我要说,我对放她回街上去有疑虑。”

“那是我的决定,可能没人告诉你。”格拉西莫夫说得随随便便,“鉴于案情微妙,加上医生的建议,我认为这个赌博目前值得一赌。我们不要让这个案子招惹太多的注意,你同意吗?对她起诉的门还是开着的。”

啊,你能用它来反对她的父亲吗?她丢脸也是他的不光采,什么样的父亲愿意看见他的独生孩子去西伯利亚劳改营呢?这不是有点敲诈勒索吗,主席同志?“案子肯定是微妙的,还很可能更加微妙。”瓦吐丁回答得很小心。

“说下去。”

“那一次我看见阿尔土宁这家伙,他站在米哈伊尔·谢米扬诺维奇·费利托夫上校旁边。”

“米沙·费利托夫,雅佐夫的助手?”

“就是他,主席同志。今天早上我看了他的档案。”

“结果呢?”这个问题出自瓦吐丁的头头之口。

“我挑不出什么问题。我不知他还卷进了彭可夫斯基案件……”瓦吐丁住嘴不往下说,这回脸上露出某种表情。

“有事情使你为难,上校。”格拉西莫夫看出来了,“是什么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