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你不想得到属于我们的东西吗?卡里德,真主赐予我们的东西?”

“你太激动了,朋友,我太了解你了。我们已经并肩作战多少次——一起杀敌,也救过彼此的性命,是吧?你听好,我愿意为同胞流血。看着他们受苦,我也感到无比愤怒,这点你应该比任何人更清楚。但历史告诫我们,要提防欲望最大的人。我们的提议结果——”

“是我们的计划!”

“对,计划,”卡里德说,“我们要考虑结果会如何。”

“小心谨慎,”阿瑟诺夫不高兴地说,“又是小心谨慎。”

“朋友啊。”卡里德·穆拉特一边笑,一边握住对方的肩膀,“我可不想出什么差错。粗心的敌人是最容易击败的,你一定要有耐心。”

“耐心!”阿瑟诺夫啐了一声,“你没跟刚才那个男孩说要有耐心。你只是给他钱,告诉他去哪里买弹药。你让他去跟俄军对抗。我们每拖延一天,就可能有几千个像他一样的男孩被杀掉。我们在这里作的决定,可是会决定车臣的未来。”

穆拉特用大拇指压在眼皮上绕圈。“还有其他办法,哈森。总会有其他办法的。也许我们应该考虑——”

“已经没有时间了。通告已经发布,日期也确定了。导师是对的。”

“对,导师。”卡里德·穆拉特摇摇头,“又是导师。”

就在此时,车内的电话响起。卡里德·穆拉特看了看他信任的伙伴,接着平静地按下通话钮。“是的,导师,”他用恭顺的语气说,“哈森跟我都在,我们正等你下指示。”

在车队停驻处的上方,有个人蹲伏在一栋大楼屋顶,手肘放在护墙上。护墙上摆着一把芬兰制的萨科TRG41手动式狙击枪,是他自己改造过的。由铝及聚氨酯制成的枪托大幅减轻了枪的重量,而且一样精准致命。他穿着有保护色的俄国军服,与他亚洲人的面孔还算搭配。在军服外,他佩戴了一组轻型的克维拉吊带,上头挂着一个金属环。他右手握着一个烟盒大小的金属黑盒,上头有两个按钮,显然是某种无线装置。他很平静,浑身散发慑人的气息,仿佛他能利用、操控沉默,并把它当成一种武器。

他的黑眼珠看着整个情景,街道跟眼前的建筑全都不过是舞台搭景。他计算着从车上出来的士兵人数,总共有十八人:三辆车的驾驶全在车上,而中间的车辆里至少有四名侍卫,两名首领也在里头。

等到叛军士兵走进医院确认安全,他按下了黑盒上方的钮,C4塑胶炸药随即引爆,炸垮了医院入口。爆炸的强大力道震动着整条街,车子也因此摇晃。在爆炸中直接受到冲击的叛军要不直接炸成了碎片,要不就是让倒塌的碎石瓦砾给压垮,但他知道至少还有几个人已经走到医院深处,并未受到太大波及,他的计划中已经料到这点了。

第一次爆炸的声响还在回荡,尘土还在空中飞舞时,他看了看手中的装置,又按下黑盒下方的钮。在车队前后的街道发出震耳欲聋的大爆炸,把坑洞满布的碎石路炸得更不成样子。

正当两次爆炸下的生还者跌跌撞撞准备起身,这名刺客拿起了狙击枪,动作有条不紊,从容不迫。枪里已装入特制的非碎裂子弹,为了适合枪管大小,子弹口径也是最小的。透过红外线狙击镜,他看见三名只受了轻伤的叛军准备离开医院,他们跑向中间那辆车,一边大喊要里面的人出来,以免下一次爆炸把这辆车炸烂。他看着他们打开右手边的车门,让哈森·阿瑟诺夫和一名侍卫先出来。这么一来,车上就只有一名驾驶,三名侍卫,以及卡里德·穆拉特。阿瑟诺夫转了个身,他便把狙击镜对准头部,看见阿瑟诺夫灰头土脸的表情,接着他便熟练地移动枪管,对准阿瑟诺夫的大腿。他扣下扳机,阿瑟诺夫马上抓着左腿,边大叫边倒了下去。一名卫兵跑向阿瑟诺夫,把他拉到隐蔽处。剩下的两名卫兵确定了子弹发射的位置,马上跑过街进了刺客所在的大楼。

此时,医院侧门出口跑出三名叛军。刺客丢掉狙击枪,看到载着卡里德·穆拉特的车子开始倒车。他听到下方及后方有叛军跑上楼梯的声音,却还是不疾不徐地在靴子底装上钛与金刚砂制成的鞋钉。接着,他拿起十字弓,发射了一条绳子到中间装甲车的后方,然后在护墙上绑紧绳子,确认已经牢固。叛军的喊叫声从后面传来,他们已经到他正下方的楼层了。

车子的前方面对着他,驾驶正试着把车子开出大块混凝土及花岗岩的碎片中。刺客看见两片闪着微光的挡风玻璃——这是俄军还没克服的问题:由于防弹玻璃太重,所以挡风玻璃必须分成两片安装。这辆运兵车的弱点,就是两片玻璃中间的金属条。

他用吊带上的金属环扣住绳子,此时后方的叛军已经打开门,出现在离他一百英尺处。他们发现刺客后,便举起武器边跑边开枪,却突然被爆炸的火球吞没,原来刺客昨晚在这里安装了剩下的C4塑胶炸药。

他头也不回,试了试绳子,便从屋顶上跃下。他顺着绳子滑下,举起双脚,让鞋钉对着车子的驾驶。现在就看他滑下的速度与角度够不够,能让他击破两片防弹挡风玻璃中间的金属条。如果他稍微在绳子上卡一卡,那么金属条就可能撑得住撞击,而他的脚则可能断掉。

撞击的力道从他脚部传上来,震动着他的脊椎,鞋钉顺利撞倒了金属条,而挡风玻璃也因失去支撑而向内塌。他穿过挡风玻璃,进到车子内部,一块玻璃击中了驾驶员的颈部,差点就把整颗头给削掉了。刺客马上转向左侧,前座卫兵身上全是驾驶员的血,他正准备拿起手枪,但一发子弹都还没发射,就被刺客扭断了脖子。

坐在驾驶员后方的两名侍卫对他猛烈开火,但他拉起前座卫兵的身体挡下子弹,接着拿起卫兵身上的枪,一发一个,命中了两人的额头。

现在就只剩下卡里德·穆拉特了。这位车臣领袖脸上充满愤恨,用力踢开车门,呼叫自己的手下。刺客扑向穆拉特,使得他庞大的身躯摇摇晃晃;穆拉特突然猛力一咬,差点咬掉刺客的耳朵。刺客很沉着,不疾不徐,甚至还有点高兴,他抓住穆拉特的喉咙,盯着对方的眼睛,然后用大拇指戳进他喉头下方的环状软骨。穆拉特的喉咙里立刻充满鲜血,使他窒息,慢慢失去了力量。他的双手一阵狂挥猛拍,打在刺客的脸上和头上,但完全没有作用。穆拉特快被自己的血给淹死了,他的肺鼓胀着,呼吸变得不顺畅,愈来愈困难,最后吐出鲜血,翻了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