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远处塔尖上的钟再次敲响。

两点钟。

她躺在那儿,凝望着漆黑一片的屋外。冰冷的雨滴打在地上,时不时狂风肆虐,窗帘被喧嚣的大风吹进屋内,像船帆似的高高鼓起。一切都充满骚动和不安。

大雨按照稳定的节奏接连不断地落下,她的心也跟着落下眼泪。与此同时,她脑海中正在上演一场比屋外狂风大作更为剧烈的风暴。

“做明显正确的事,剩下的交给上帝安排。”里克曾这么说过。看来这是个合乎情理的定夺。

但那是在假设“会造成严重身体伤害”(当时是这样说的,对吗)的情况下,而如今,假设已不再是假设,事实也不是单纯的身体伤害,而是——是现在这样。

不管再怎么安慰自己,这一回也轮不到上帝来做决定,只能由法律,由白纸黑字记录在法典上的法律条文来裁夺。一旦触及法律,上帝也难挡其步伐,无法从强大的车轮底下救出无辜的生命。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古老的摩西律法这样写道。听起来简单而又公平,因为人们在看待这句话时,背景画面单纯到似乎只涉及双方两人。可要是转述成现在的说法,“吊紧对方脖子,直至死去”,那效果就极为不同。

如果她去找亨丽艾塔——

如果?

噢,好吧,她当然要去。

如果明天早上去找了亨丽艾塔,她就相当于启动了一股力量,这股力量无论她或是其他人都无力操控,一经释放,多少安稳度日的无辜生命都会被逐个卷入一片混乱之中。

她想起了茵内斯夫人,此时应在拉博镇的某处开心地睡着,明天回家等着自己的宝贝女儿,可她的女儿却永远也回不去了。

劳斯也回不去了,心里响起一个声音。

是啊,当然回不去了,而且茵内斯必须为此付出代价,以犯罪为自身牟利的行为决不能容忍。但是肯定,肯定有办法既让她付出代价,又不至于那般痛苦。

什么才是公平?

去伤一个女人的心?让亨丽艾塔蒙受耻辱,毁了她和她亲手建造的一切?永远地夺走宝儿脸上的灿烂笑容,让她无比难过。这是一命抵一命吗?是三条命,不,四条命抵一条命啊。

况且,是一条不值得的命——

噢,不。这可不能妄作判断。就像里克说的,你得有“预知先后”的能力。里克他长着一张花花公子的脸,浑身散发着拉丁情人的魅力,头脑却是出乎寻常的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