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那天晚上, 孙开祥留津明坐聊了许久。

最后交代了他一件算不上事的事,当年二叔和富小姐结婚的时候,身无长物, 后来挣得第一桶金,夫妻情笃,托人在国外买了一对金表。

富芸芸离开孙家的时候,只带了那只女款走。

如今一对重合在一起, 彼此都落了经年的灰上头。二叔交代津明, 替我拿出去清洗保养一下吧。

机芯几十年不调不紧,早松了发条,工匠师傅说, 一时半会怕修不好的。

孙津明许了师傅三倍的工时费,万万替他赶这个工出来。

物什交代在工匠老师傅那里, 他驱车回头,经过琅华店门口,看到一辆熟悉的车子泊在店门口,他才下车的。

推门而入,店里一时没个营业的气氛。倒是厅中央,水深火热得很。

孙津明于水晶玻璃屏障后,眯眼审视地听了会儿,拙劣庸俗极了。

他想起端午家宴后,母亲训诫他的话:三张多年纪的人了, 还端不稳自己长辈的身份。母亲呵斥他, 你喊施惠岳母“阿姨”算怎么回事, 啊。落得你二叔耳里, 不说你识不清也说你长辈轻浮无礼。

孙津明莞尔, 掉头就叫秋红带母亲回去吧。

母亲不放心, 再喊他一句,津明,等忙过你二叔这一阵,你答应我,好好相相我和你说的那个姑娘,好不好?老大不小的人了……

孙津明把老母亲的话,远远抛在脑后。

他再年纪老还是小,都不大有兴致找个人结什么婚。

实在而言,这种称心如意又久处不厌的伴侣,真的太少了。

孙津明私心而言,应该是没有。他觉得起码他没福气遇上。

水晶玻璃屏障那头,事态已经发展到汪盐孤掌难鸣的地步。但这个姑娘一向倔强也坚韧,任何时候都不轻易服输,也不轻易掉架子。

这是孙津明最喜欢汪盐的一点。清醒也独立,她和她们都不一样,汪盐有良好的家庭和父母教养,这是一个女孩子入世最稳当的底气和勇气。

他不开口,汪盐也能过关。骄傲稳当地走。

但到底有点不服气,一瞬里,孙津明想到了施惠。也陡然间明白,为什么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人偏偏能走到一块去。想到孙施惠那个狗种脾气见到这种婆婆妈妈的场面会说些什么,可能说都免了,直接开骂:是都吃饱了撑的是不是!

孙津明到底不是施惠,他没那狗脾气,也没经年养成的公子哥资本。

只淡淡开口,说了些不大绕情面且破坏气氛的话。

厅里一时鸦雀无声,琅华手里捏着一块蝴蝶酥,嘎嘣粉碎。

孙津明背着手,一脸消费者的姿态走进来,问还营业吗?是的话,他挑件……衬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