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抱她起来,抱她坐靠在床头,要她看着他。“我假意了?”

汪盐身前的被子滑下来,她什么都没穿,坦诚的一隅,露在孙施惠眼里。上头有他不依不饶的作为,始作俑者即刻就软和了下来,“汪盐,你不可以这样,你不讲理……”

他说,开始的时候她没有清醒地拒绝他,结束了,她利用了女人天然的弱势,不言不语,把他逼得十足地像一个恶人。

孙施惠伸手过来捧她的脸,一本正经的严肃甚至到阴郁,“汪盐,是我会错了意?是吗?”

这些年来,他也就这一桩独立平等的际遇了,他要怎么开口来告诉她,倘若真是我会错了意,我该如何收场?

汪盐,我仅仅一直以为,你就是我眼前的汪盐呀。

十五六岁的少年,从来没想过,眼前的人有一天会看别人,会和别人四目以对。

他甚至难同她去对质,因为结果都会很惨淡:他会错了意,或者失去一段十年的维系。

如同当年,他被糊糊涂涂送到孙家来。

七岁的孩子,大年初一的早上,还等着妈妈答应他的生日礼物:给他换一个新的奥特曼。

他不肯跟何宝生走,闹着要下车,小跑回头,妈妈走过来,扬手就是一巴掌。

那个女人要他滚。

来到孙家的男孩,重新被送去上学,他因为姓名这事,被老师喊去办公室多少次。

孙施惠就是孙施惠,不可以只写个施惠,听明白了吗?

只有汪盐明白,也替他辩解:他有两个名字不可以吗?孙施惠是,施惠也是。

早操会散了,七八岁的汪盐追过来,认真给他出主意:可是老师的作业本上,你还是要写孙施惠的。不然,老师又要告诉孙爷爷了。她的班主任冯老师就老动不动告诉她爸妈,猫猫在学校里又干嘛了。

二十年间养成的人,看似什么都不缺,却是个最衣衫褴褛的人。他身上能遮掩的,也只够他的尊严了。

孙施惠难承认,他只不过是怕再回头追过去的那一巴掌罢了。

这世上人人都可以掌掴他,唯独汪盐,不可以。

她可以不爱他,只到不爱为止。

“汪盐,是我会错了意的话,我该如何弥补你?”

靠在床头的人忍着泪,微微红着眼,伸手就要来打他,打他的不可一世。

原本汪盐以为她这样信誓旦旦扬起手,孙施惠的个性肯定要迎面来挡的。可他动都没动,迎了她不轻不重一巴掌。

随即,二人四目相对。

不短不长的沉默里,孙施惠淡淡开口,“解气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