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绮梦,就如同十年前的月亮,你生搬硬套地搁到现在的窗子前。

没准会无色无味,无骨无相。

“知道我为什么看不上冯家介绍的那几个吗?”其中不乏一些可观的妻家门楣,孙施惠比谁都知道好上加好的意义,“因为我不是个会哄岳母的人,也不是个会轻易看岳丈脸色的人。我在本家受制于人就够了,再换一头,我还活个什么劲。”

孙施惠还是那句话,那份遗嘱可以永久不生效。他绝不拿自己的孩子去换钱。

“施惠,你这是在……怪我?”孙开祥沉着脸色,握手杖的手和声音却是颤抖的,“我只想你们安安心心有个后……”

“当真要怪的话,很多,包括我自己。”孙施惠朝汪盐赌誓的话没有骗人,他如果真心算计她,那就让他滚回去姓施。

时移世易,他早不愿回去了。

过去耍猴把戏的猴子都要把尾巴剁掉,孙施惠说,也许他就是那只没有尾巴的猴子。

这些年,他哪怕独立行走,也是残缺的。唯一一桩完整的,属于他自己的际遇,怕就是爷爷口中的所谓少年绮梦了。

哪怕镜中月、水中花,他也要徒手去打捞一回。

与那份继承遗嘱无关,与他所谓的婚生子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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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惠七岁那年,他只从家里拿走了五十块。那么高的院墙,他有本事顺着园子里瓦匠修补的脚手架爬上去,再跌到外头,连夜溜走。

孙家找了他一天一夜,最后在医院看到他血肉模糊的脚,孙开祥急得满眼通红,再听到他口口声声:我要去找妈妈和阿姐,我不要待在他们家里。

孙开祥扬手就是一巴掌,那是他平生唯一一次打孩子。还是他嫡嫡亲亲的孙儿。

最后没办法,他抱着施惠去找老友汪春来看看,没成想老汪的药几天就见效了。

那些天免得移动,施惠就住在老汪乡下的房子里,有老友的孙女做个伴。

汪家的猫猫整整陪施惠玩了一周,任劳任怨地守着他,也心疼他脚破了那么大一块肉。

从汪家接回来后,施惠再也没闹过溜走的事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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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孙开祥亲自上汪家门,提儿女亲家事时,把这桩旧故事摊到桌面上说。说他一直记着老汪的恩情,还有猫猫的。

没有他们爷孙俩,也许,就没我们这爷孙俩。

又说这世上的事,总是百转千回。小时候,我就老玩笑,叫猫猫嫁给我们施惠。那时候,两个人一见面就掐,不掐个脸红脖子粗都不算完。

到头来,还是应了那句话,不是冤家不聚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