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施惠吃饭,尤其家中,一向从头到尾寂然色。他小时候刚过来那阵,吃饭甚至吧唧嘴,或者把饭含在嘴里,被孙开祥教训打手心了几个月。

时间久了,他学会听话了。饭桌上,从来不问不答。再大些,出去上学了,放假回来,孙开祥饭桌上说些什么,他也是把饭碗放下来,由爷爷问完,他再动筷子。

今天头一遭,他在桌上夸了齐阿姨的南瓜汤很投口,喝完一碗,再要一碗。

齐阿姨比中了彩票还要开心,说施惠肯定是昨晚喝酒喝难受了。

“嗯。”有人眉眼生笑。

孙开祥趁着施惠面上宽泛,问他,“散席后去了汪家?”

孙施惠干脆把汤匙拿开,端着碗喝南瓜汤,一边喝一边应,“是。”

喝完两碗甜汤,他当着厅里津明和齐阿姨的面,很难得的,喊孙开祥,“爷爷,”。

要知道,即便少不更事的孙施惠,也鲜少张口真正意义上地喊孙开祥的。唯独对外办事、应酬的时候,爷孙俩向来上慈下孝,整一个佳话般。

“我想单独找您谈点事。”

*

即便书房紧闭,爷孙俩对面而坐了,孙施惠依旧没提那份婚生子继承遗嘱的事。

他只说,他想娶汪盐。

孙开祥听在耳里,仿佛结婚和娶不是一个意义。

“你说的娶,是真正意义上的结婚生子了?施惠,你要知道,没有婚生子出生,你一辈子拿不到那笔钱。”

孙施惠在书案对面自顾自点烟,二十年的祖孙情意,老爷子即便养他这些年,也始终摸不透臭小子的性情,他好与歹都放在心里。

“拿不到我也只娶汪盐。”

孙开祥不懂施惠的意思。“你是当真喜欢他们家猫猫?”

“当然。这些年,我等的就是这一天。”

孙开祥记得那时候问过施惠,他和猫猫异口同声地反对了。

谁真反对,谁假反对。旁观者门清得很。

那时候老爷子是赞同的,亲上加亲嘛;

现如今,“施惠,你如果只是想赌一口气,我劝你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