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送信的飞箭再次从窗外呼啸而入, 怀信竟也学会了冷静与从容,没有像上次那样大惊小怪,而是默默地将飞箭从床柱上拔了出来。

我将手中的棋子悠悠放到棋盘上, 冷冷地看着窗外一地枯黄的落叶。

秋日已过,凛冬将至, 届时京城将会被皑皑的白雪覆盖, 红妆素裹,万里雪飘,定然会是分外妖娆。

只是不知我是否还能活着看到。

“公子。”怀信叫了我一声,便将拆下来的信纸递给我, 他并未逾矩,没将信纸打开, 就连眼神也避嫌地瞥到旁处去。

不得不说,仇云清选的这个侍从真不愧其名。

我将信纸打开, 见到端丽的字体跃然于纸上。

“今夜午时邀美人听雨楼一叙。”

与上次的字迹相同, 依旧没有署名,没有留下任何把柄,的确是谢行的风格。说来谢行的字和他狡猾的性子大相径庭,他明明狡猾得像一只偷腥的狐狸, 但写出来的字却方正端雅,颇有名仕之风。

怀信将一个小巧的铁质水壶拿过来,我瞧见其内已燃起火焰,火舌却被铁皮包裹住,并未外露,便将手中的信件放到其内燃烧, 直看到昏黄的纸张都化作了一团浓黑的灰, 才摆摆手, 让怀信撤下去。

怀信做事向来妥当,销毁信件的容器是提前准备好的,不过是为了确保我烧东西时能不被火舌灼伤。

他听了我的吩咐,只应了声“好”,便再没有别的言语,没有质疑,也没有询问,他甚至没有想过这些信件很有可能将他带到阴沟里去,也没有想过我私底下的谋划极有可能给他招来杀身之祸。

他只是认真单纯地相信我,从未怀疑过我,亦或者是,他曾怀疑过我,但几番思量过后,他又选择了将性命托付于我。就算我要让其牺牲,也不说二话,是那种一片真心,忠心为主的灼灼赤诚。

我与谢行的计谋并不是天衣无缝的,世上从来没有完美无暇的计划,人人都在刀尖上舔血,计划中的每一步都走得如履薄冰。冒险而激进的举动可能带来胜利,也有可能招致一败涂地的杀身之祸。

而我为何要牵连这个无辜的人呢?

想到这里,我便抬了抬手,招呼怀信过来,只问道,“你可有想过回元洲去?”

怀信听了我这话,坚毅憨厚的脸上瞬间亮了起来,急急地问我,“公子,你这是要带我回元洲了吗?那我今晚便收拾东西。”

“不是,”我冲着他坚定地摇了摇头,认真地解释道,“不是我与你一同回元洲,是你独自回去,你若是想回去,我会找人妥善地将你送回,其他的你不用担心。”

“啊,公子不和我回去,那怀信也不回去。”怀信面上亮起的光彩瞬间被夺去,变得垂头丧气,“公子在哪里,怀信便在哪里。”

“怀信要守着公子一辈子,怎么可以抛下公子自己回元洲?我们出门的时候,老爷和夫人可是吩咐怀信一定要将公子照顾妥当的,我不能让他们失望。”

他这番话,情真意切,挟着融融的暖意,让人很难不为之动容,我也不例外,只轻轻点了点头,又望着他那双忠诚与坚定的眼睛,慢慢开口,清晰地将所有可能会发生的危险都说与他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