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冉颜道。

衙役一边将侧门打开,一边道:“按察使说您今早会过来,让您直接去怀隐大师的禅房。”

冉颜怔了一下,旋即道:“多谢。”

“不敢。”衙役退至一边,让冉颜进去,门内有一个小沙弥候着,听见衙役的话,便冲冉颜唱了一声佛号,“冉施主请随小僧来。”

“有劳。”冉颜心中暗道,萧颂这也准备得充分了,他怎么就能笃定她一定会来?

有小沙弥带领,从寺庙间抄了近道,穿过一片火红的枫树林,很快便看见一个孤零零建在林间的木板屋,屋前有一棵两人合抱的银杏树,廊前摆着一只半人高的水缸,屋檐上流下的水汩汩落入其中,响起清脆的水声,水面上泛起圈圈涟漪。

木屋周围站了一圈府兵,铁甲寒光,撑着油纸伞,有一种怪异的美感。

小沙弥领着冉颜到达木屋前面,微微躬身道:“冉施主,这里便是了,早课未完刘刺史和萧按察使便已经过来了,请您独自进去。”

冉颜回头交代晚绿随小沙弥去别处等候,随后在廊前脱了屐鞋,到门前方欲抬手,便听里面一个磁性的嗓音道:“进来吧。”

冉颜的手顿在半空,旋即推开木门走了进去,一股檀香夹杂着某种熟悉的清淡香气扑面而来。

是玉簪花香……

屋内情形一目了然,一竹榻,一几,一个矮矮的书架,上面险危危地放置着厚厚的几摞经书。而冉颜所闻到的气味,正是从几上的香炉里飘散出来。

怀隐跽坐在几前的蒲团上,刘让和萧颂左右分坐,余博昊坐在刘让下手,刘青松则跽坐在萧颂的右后方,明显是主待客的坐法,而非冉颜所想象的审问,可氛围肃然,也并无主客的欢快。

“十七娘请坐。”萧颂看了她一眼,淡淡道。

怀隐双手合十冲冉颜静静地行了个佛礼,面前的青铜雕花香炉中檀香冉冉,雾气氤氲中他那清浅疏离的模样,仿如一尊佛般。

冉颜在余博昊下手坐定后,萧颂道:“大师请继续。”

怀隐微微颌,清越的声音道:“幻空的母亲叫杨裕,是炀帝的女儿,隋亡后,我带着她逃出大兴城(长安),那年我十岁,她九岁。我们一往东南,在江宁城过起了相依为命的隐居生活。”

他说着伸手用竹篾轻轻拨弄了几下面前的香炉,烟气越发浓重,掩住他大半面容,冉颜却分明看见他微微蹙起了修长的眉,仿佛被烟雾熏到似的,凤眸里隐有水光。

冉颜此时已经明白,怀隐在讲述当年的事情,很有可能是造成这件案初始,而这个貌似天人一般的怀隐和尚,是否是凶手呢?

“武德五年,我们在江宁偶遇阿裕的堂姐杨楹,她流落风尘,以卖艺为生,后来自行赎身,颇有些积蓄,那时候我与阿裕的日很苦,她的到来,让我们都松了一口气。于是我们便个人一起生活。杨楹比阿裕大六岁,武德五年她已经是个二十岁的女,她谋生的能力是我和阿裕所不能及的,因此她很快成为了我们的支柱。而我在她的帮助下,在书舍帮人编书,薄有收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