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长时间积累出来的威严和信任是一回事,牧明渊对关键事情的防范也极强,对手完全无法污蔑他。 所以当时一心所想的,都是废除牧明渊修为,或是想要杀死他。 叶竹点了下头之后,气氛又陷入了沉默,牧明渊看了她几次,有些欲言又止,但叶竹想到了那个小女孩,便将这件事说了。 “我去将她送回家,若是无事的话,我便先走了。” 牧明渊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有第一时间应答,过了会才说:“你如此帮我,我本应该厚礼相赠。” “无碍。”叶竹摇头,“我什么都不缺,出手只是想出手而已,没什么理由。” 看牧明渊真的没什么事了之后,叶竹便走了,走的干脆利落。 却没看见她走之后,牧明渊看着原地,怔了好一会,随后有些不解地皱了下眉。 叶竹去将小女孩接了出来,并随着她的指引,带着她回了家,但看到小女孩家人身上的魔纹也不是红色的,到底还是没忍住问。 “为何同一家族的人中,只有你的魔纹是红色的?” 小女孩下意识摸了摸额头上的魔纹,看了眼身边的家人,说:“母亲说,红纹代表的是返祖血脉,但返祖不一定好,有的反而会身体孱弱,或是天生带劫,我比较幸运,什么事都没有。” “没有事,就代表天赋很强吗?” 叶竹到底还是有些好奇,没忍住多问了些。 “是的。” 得到回答之后,叶竹并没有多问,经过那家人的道歉之后离开了,她会想起牧明渊眼尾的魔纹,猜想他是属于哪一种。 叶竹暂时没有想到答案。 而白烨这边,他正坐在桌案旁,看着近日来妖界受到魔界暴动的影响。 此时进来一个人,与他说了什么。 听到属下传来的消息,他眉宇一皱,“阿竹不在客栈?” 属下点了点头,说:“两日了,房间中什么动静都无,思及那女子只是凡人,便有人去敲门,最后发现,其中不仅是没人,就连被褥茶水都无人动过。” 只听这么一句话,白烨的眉皱的就越发的深。 他看向云浮城的方向,眸光微沉,“房间内可还有别的线索?” 属下小心翼翼地看了白烨一眼,随后微微低下头,道:“用法器探测出来,其中有残留的灵力波动,和空间法则的力量。” 牧明渊的从前 ◎萧诩是不是在那里?◎ 白烨让下属退下, 眸中暗光涌动,他问系统。 “叶竹现在在哪?” 系统看了眼叶竹的位置, 说:“现在无法查询到叶竹的位置。” 虽说现在叶竹和牧明渊没有待在一起, 但系统判断,此时告诉白烨说叶竹正在魔界,并不是个好决定, 如果白烨直接去找到叶竹,说不定会让叶竹察觉到不对劲。 白烨面上表情不变,他只看着手中的奏文, 但声线淡漠含着威压, “你最好真的不知道。” 系统不是第一次发生找不到叶竹的情况了,但除却这次,就算是上次白烨事后回味起来, 也感觉蹊跷。 这次就越发透着不对。 但他暂时无法奈何系统, 日后…… 白烨眸中暗光一闪而过。 系统没说话,就算是白烨察觉到了不对,它也算是有恃无恐,除非白烨猜想到攻略者不止一个,但之前没想到,现在也不会想到。 除非白烨现在就知道叶竹正在魔界。 叶竹这边。 她没有第一时间离开魔界,秉承着来都来了的理念, 她选了个比较有名的城池逛,魔界的穿着大都有些暴露,但好在奇装异服居多。 叶竹一身斗篷混在其中,居然还算不上突兀。 只是身上的灵力会让一些魔时不时看过来。 这段时间, 魔界很是动荡, 基本没有人族和妖族在魔界的大街上晃荡, 但叶竹身上气息深厚神秘,甚至只是站在那里,就让许多人感觉到压迫感,一看就知道是个强者。 路上的魔隐隐有远离叶竹的趋势。 但叶竹本人没什么感觉,她在路边买了个吃的,在摊贩老板颤颤巍巍将东西递过来的时候,还很有礼貌的说了句谢谢。 她知道有些实力弱小的魔怕她,但为了避免更多的麻烦,叶竹还是选择将气息外露。 此时叶竹所在的地方,还是牧明渊所管理的魔域,只是是个比较远离魔宫的城池。 她倒不是刻意避开牧明渊,但靠近魔宫的地方气氛都比较严肃,所以就挑选了一个稍远的地方。 但即使如此,牧明渊也很快就收到了消息,说有个人族强者在城池中晃荡,估摸着实力堪比一大魔将。 牧明渊收到消息的时候没想到是之前救人的那个恩人,因为叶竹的实力,可以说堪比于他,甚至可能比他还强,因此看到传来的影像时,牧明渊多少也有些惊讶。 沉吟一会之后便发下了消息。 “是本尊的恩人,不必多管。” 牧明渊之看了影响一下,但看到斗篷下被模糊的半张侧脸之后,意识不知怎么的就恍惚了下。 他想到了叶竹。 或许不只是看到这个影像的时候,还有之前回宫,意识模糊之际,牧明渊也将这个强者认成了叶竹,还有醒来时,从殿外回头,看到这人的身影时。 如果要说相像之处,乍一看上去,很难找到两个形象之间的相似。 但牧明渊却总能想到叶竹。 他让影像消失,轻轻抚额,一张极妖极美的面上,露出似是空泛的神色,像是在想念什么。 只是这样的放空没有存在很久,他的思绪莫名转到了遭遇伏击时,叶竹没来之前,那些污言秽语,至今或许没法对他造成实打实的伤害了。 但让他想到了曾经。 牧明渊出生于魔界的一个小富之家。 家中有些势力,就算是知道,父亲也算个小有名气的强者。 但也仅限于此了。 父亲的天赋有限,再是努力,到了瓶颈之后也无法再突破一步,而这时候,牧明渊出生了,他出生时,身上带着红纹,罕见的返祖血脉。 返祖血脉的魔,不管要面对什么样的困难,天赋总归是不弱的。 牧明渊,是天生体弱。 他天生就比不上同龄的孩童,身量总是要差上一寸,因为体弱,他几乎承受不住天赋带来的修为增长,徒有修为,甚至还不如低自己一个境界的同龄人,甚至不知什么时候会死。 因为体弱,常年待在家中,皮肤养的极白,偶尔见人时,总有黏腻恶心的眼神落在身上。 总有人意味不明地对父亲说:“若是他愿意付出些什么,这个体弱的毛病,也不是没发治。” 牧明渊早慧,早早就知道这些人是什么意思,而父亲也总是坚定地拒绝。 他最初也以为,父亲是最好的父亲。 但随着年岁增长,他被身体耽搁,修为停滞不前,父亲卡在突破瓶颈已久,越到寿元将近时,就越发疯魔。 那次牧明渊突破之后,受累于身体,奄奄一息,眼看着就要咽气。 意识恍惚之时,他听到母亲松了一口气似的语气,对父亲说:“你要做,那便做吧,我们对他,也算是仁至义尽。” 直到剧痛从手腕传来的时候,牧明渊才明白了母亲话中的意思。 父亲早早就想换血换心,从他出生起就想,不将他送予觊觎他的人,只不过是为了在他将死之时,夺去他的天赋和性命。 但换血换心不是一日就能成功,如果在途中牧明渊死去,魔心枯竭,一切便都功亏一篑。 他被好好将养起来,困与家中的地下室,手上和腿上扣上了缚魔锁,每日要取半碗血,之后再用能促进造血的药物,将他温养起来。 当时牧明渊十二岁,修为已经超过他的父亲。 但他从未学过一招一式,甚至体内的魔气也因为常年不动,而像是泥潭一样沉寂,无法调动。 牧明渊后知后觉的察觉到了从前未曾察觉到的东西。 父亲看着他时扭曲贪婪的眼神,那些黏腻恶心的目光离开时,惋惜又带着高高在上的同情的表情。 不论是在取血时,还是吃下温养的药物时,牧明渊所体会到的,只有痛不欲生。 他当然不想死,不想换血,不想将自己的魔心奉给人面兽心的父亲,那些趁没人时摸到他身上的手,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他都想要抹消。 他想要这个世上,没人敢再这样对他。 执行仪式的那天,原本应该是牧明渊的死期。 但父亲因为他的乖顺,便没注意到缚魔锁的松动,也没察觉牧明渊的修为在取血和温养之中变得越发强大。 后来发生了什么来着…… 牧明渊睁开眼,暗含瑰丽色彩的眼眸看着前方。 好像是家中所有参与这件事的人,包括他自己,都倒在了他爆发过后出现的血泊中,之后意识陷入沉沉的黑暗。 牧明渊一直知道自己体弱的毛病不是没法治,他只以为是自己家不够有钱,没有足够的势力,但后来他发现,家中积累的财富,足够治好十个他。 再后来,他做到了所有他想做的,但做到这一切,也不能说没有意思,只是没有他想象的这么有意思。 有些……无聊。 牧明渊从回忆中清醒,不知为什么,又将方才的影像看了下,然后问系统,“阿竹在哪?” 系统看了下叶竹的位置,一时有些犹豫,不太清楚这时候将叶竹的实力暴露,算不算一个比较好的时机,虽然到这个时候,叶竹应该明白,这三人无论是谁,对她都用了心。 没有什么比修士对凡人用心更让人觉得珍贵,甚至这样的用心不是上位者的施舍,而是用了真心。 因为犹豫,系统选择了沉默。 而在叶竹这边,她感受到什么一样,看向某个方向,突然问玄虚,“萧诩是不是在那边?” 玄虚刚开始没有反应过来叶竹的话,直到察觉到一股凛冽的剑意,和一个气息熟悉的灵体之后,才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