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但与这个念头同时升起的，还有另一个人的脸。 牧明渊记得很清楚，初见时叶竹冷清疏离的样子，面对旁人温和带笑的样子，还有后面面对自己时，也带着浅笑的样子。 他有些舍不得死，但更不想让面前这几人逍遥活下去。 对面的人注意到他的怒气，却还是不放在心上地笑，“对了，最开始的时候，你不让人夸你美来着，怎么？难不成以前就被人……” 叶竹来时，正听到这句话，她手一伸，玄虚镯便有极细极韧的丝线绕过那人的颈脖，干脆利落地掐断了那个人的话。 其余人被这一变故惊到，而被叶竹束缚住的人被勒的眼球凸起，在下一刻，被牧明渊折了脑袋。 叶竹看到牧明渊抬起头看向自己，眼眸是极为瑰丽的红。 她很清楚牧明渊现在是认不出自己的，这个斗篷式品阶很高的法器，就算是露出来的下半张脸都会被模糊掉。 但对视上的时候，还是会有种被认出来的错觉。 对手七人一下变成六个人，还多了个实力相当的帮手，两边的情况顿时急转直下。 在第三个人被洞穿心脏的时候，剩下的四个人终于知道大势已去，方才面上的嚣张张狂已然消失，站在颓势一方时，他们的嘴脸远比牧明渊方才丑陋许多。 “绕……饶命！” “以后我们再也不冒犯于你，那三个魔域，我们必定不沾染半分……” 在危急存亡的时候，有人用了保命的法器肚子开溜。 而在确定他们对牧明渊没威胁的时候，叶竹就停了手。 但出乎叶竹意料的是，牧明渊也随着叶竹停了手，眼中瑰丽的色彩渐渐褪去，变回以往的暗红。 他盯着剩余的三人开口，以往都很是好听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沙哑。 “滚。” 其实叶竹不介意牧明渊将这几人赶尽杀绝，就算是她自己，也绝不会留他们一条命，但牧明渊所做的也并非没有道理，据叶竹所知，魔界中八分魔域的情况已经延续了数千年。 就算是将他们杀了，也马上会有钦定的继承人立马上位。 牧明渊的亲信不知还有没有活下来的，但他现在显然没办法一个人处理整个魔界的事。 正想着，牧明渊缓缓看向叶竹，说：“多谢。” 他的语气态度都很是陌生，还让叶竹愣了下。 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淡淡回道：“不必言谢。” 牧明渊的态度不止陌生，还更是叶竹从没见过的样子，仔细回想起来，就算是初见时，牧明渊对她的态度态度也不是这样。 但叶竹一时没有闲心想为什么对她的态度不一样。 牧明渊刚刚拿下一场胜利，但他在布满血迹和尸体的地方站着，面无表情，微微敛着眸，看上去居然有些落寂。 他显然没心思多管叶竹，很快转身回去，前往魔宫的方向。 这边大能的战斗地动山摇，而那些□□的魔族，都是受由他镇守的无尽魔渊中的东西影响的，现在得了空，便要去将那里的封印加牢。 但这魔宫当中还幸存的人，不知道还有几个。 走时他对叶竹说：“如今尚无余力感谢，可在魔宫中等我回来。” 顿了顿，才又说：“无尽魔渊中的东西对人族害处颇多，请不要跟来。”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叶竹自然不会再跟着去，他们所处的地方，是魔宫后方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距离魔宫不远。 她看了看四方，虽说不需要牧明渊的感谢，但来都来了，去魔宫中光明正大的游览一圈，也不算白来一趟。 魔宫占地极广，其中也建的精美异常，数不尽的符文与魔晶堆砌，格外华美。 但一路上，叶竹看到很多魔族的尸体，就算是再有游览的心情，也不由沉下去，不光是为那么多生命的死去，若是她看了都难以忍受，牧明渊看了又当作何感受？ 只是走到魔宫内，尸体渐渐变少，直至消失，建筑内的东西反而变得简单起来。 叶竹看到一张华美的床时，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应该是牧明渊的私人领域了。 她自知不妥，正准备离开，眼前却突然出现一个人，魔宫内魔气逸散，而她也正和状态一下就变得极为虚弱的牧明渊对上了视线。 叶竹：“……” 也不知那无尽魔渊要用什么封印，但显然很废精力，若不是正好撞见叶竹，牧明渊怕是要直接晕倒过去。 但此时，他坐在地上，靠着床，眼皮懒懒掀起来看叶竹，显然也坚持不了多久。 沉默了会，最后叶竹还是问：“需要我做什么吗？” 牧明渊的衣袍在地上铺开，内里雪白的内袍也染了血，层层叠叠，像开的极艳的花，而他眉眼依旧精致好看，唇上没什么血色，银发略显凌乱，衬得他整个人多了几分破碎的美感。 听到叶竹的问话，他定定地看了叶竹几秒。“留在这便好。” 他脑袋往后一靠，眼眸便沉沉地阖上，叶竹靠近检查，也不见他睁开眼，虽不知他说这句话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思。 但叶竹估摸着是因为自己帮了牧明渊，便有了几分信任，想让她帮忙守着。 牧明渊身上外伤不少，没有致命伤，却也极为严重，身上的血也不知有多少是他的，体内气息更是极端紊乱。 叶竹观察了一会，确定他不会有生命危险，便认命地将人搬到床上。 正准备到一旁坐着时，却听到一声几乎是气声的呓语。 “阿竹……” 叶竹的手顿了顿。 ◎叶竹不在客栈◎ 牧明渊只轻声说了这一声, 叶竹看了他半晌，最后问玄虚。 “你觉得, 他能认出我是叶竹的几率, 有几成？” 玄虚想了想，说：“不到一成吧，毕竟阿竹连声音都变了些, 一般人谁能将凡人与顶尖强者联系在一起啊。” 她们是以意识对话，殿中依旧安静无声。 空闲下来，叶竹会想到她在路上捡到的小女孩, 她的神识扩散出去, 能看到那些失了神智的魔正渐渐恢复理智。 但也有些神智已经完全被吞噬，再也醒不来了。 那样的魔，身上的魔纹褪去, 看上去俨然成了个魔物, 然后会被清醒过来的魔夺去性命。 醒来的魔越多，看向魔宫的就越多，然后逐渐有实力强盛的魔，来到魔宫前，低垂下头，静静等待着什么。 牧明渊这一觉只睡了两个时辰不到。 睁开眼时，模糊间看到床边站着一个穿着墨蓝色斗篷的人, 身型高挑，气质不凡，隐约间感觉很是熟悉。 但牧明渊很快就清醒过来了，他坐起来, 声音沙哑道：“多谢, 不知要怎么称呼。” 叶竹的头偏了偏。 “不必询问我的姓名, 如要称呼，叫我尊者便是。” 牧明渊从床上站起来，身上的伤短短两个小时就恢复了许多，他吞下一粒丹药，面上的气色也恢复了大半。 他很快也注意到了魔宫外站着的魔，当然，就算没有注意到，对这一现象显然也早有预料。 “我去殿外一趟，尊者去留随心。” 牧明渊显然会说话的，但他此时的形象，和之前在叶竹面前时的形象极为割裂，看着他走向殿外，叶竹微微敛下眸中的思量，也随着前去。 但她没有出现在人前，只是在后方注视着即将要发生的一切。 殿外的魔不少，同样的，也是什么魔纹的都有，叶竹在其中还看到几个与牧明渊一样拥有红色魔纹的人，但魔纹所长的位置都不尽相同。 牧明渊从殿中出去，看到他的一瞬间，外面站着的魔都瞬间跪拜下去。 齐声道：“拜见尊主。” 声音不小，余声回响，气势磅礴。 叶竹静静的看着这一切。 从他们清醒之后没有擅闯魔宫，叶竹就知道牧明渊此时的境地没有坏到不可挽回，并且在他所在的魔域中，积威甚重。 但此时的跪拜大礼还是出乎叶竹的意料。 她没在这些魔脸上看到丝毫不愿与怀疑，而这场波及到整个魔界的动乱，本身是可以完全推到牧明渊看管无尽魔渊不利之上的。 牧明渊自己也没有说什么丧气话，或是自损。 他的眸光凛冽，带着极强的威慑力，淡淡扫过在场的人，“此次遭遇伏击与暗算，是其余魔域对吾等极大的挑衅，待休养生息，诸位且与吾一同回击。” “是！” 更让叶竹没想到的是，牧明渊对这些魔一点解释都没有，而看样子，这些魔也一点都没怀疑牧明渊。 她饿眸中浮现些许兴趣。 能有这种现象的，有两个可能，一个是魔族就是如此，没有那么多算计，用实力说话，二是牧明渊早有防备，与属下们通了气。 但看当时的场景，第二个可能也算是作废。 叶竹此前也没感受过第一种可能的这种风尚，便才有了些兴趣。 但魔族心思再是单纯，也真没有一点算计与心思吗？ 她还没想明白，牧明渊却已经将魔族们安抚完毕，并下分了之后要做的工作，然后遣散了在外站着的魔族。 回头时看见叶竹在这里，也不惊讶。 他很快就调整好了状态，眉目看着懒散平和，还有一些惯常带着的威严。 而到了这个时候，叶竹才明白，原来牧明渊惯常看着，居然是不爱笑的，别说在她面前时总是心情愉悦的样子，此时就算他心情平和，也没有透露出一丝叶竹熟悉的神色。 “魔界以实力为尊，而他们都是极为衷心的下属，并不会质疑我。” 似乎是看出叶竹的疑惑，牧明渊解释道：“并且无尽魔渊有许多人看管，严防死守，有人动手脚的话，他们都是知情的。”牧明渊这么一通解释，叶竹就明白了。